离大年三十还有一周，姚嘉终于结束北京的项目调研回来了。
为犒劳自己女儿学习、工作辛苦了，姚父母在今晚带她出去下馆子。
不过，饭桌上不止她的父母还有姚嘉父母最好的朋友，沈叔叔周阿姨，以及，他们的儿子，沈稷文。
姚嘉并不反感和他们一起吃饭，沈叔叔周阿姨在感情上相当于她的干爹干妈，几人关系非常亲厚，只是她和沈稷文不太熟，两人从小到大没说过几句话。
姚嘉刚开始没注意到他，直到她和饭局上的叔叔阿姨一一打完招呼后坐下后，左手边忽然冒出个声音：“姐姐好。”
她没反应过来这是谁，愣愣地点了下头：“你好。”
周阿姨看了眼他们这里，“嘉嘉，不认识了吧？这是我儿子，今年都上高三了。”
姚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沈稷文两眼：“这幺快就高三了呀！变化这幺大，长得好高了，我还以为这是个哥哥呢。”
真心话，虽然沈稷文是坐着的，但她能感觉到他长得很高，现在人长得很帅，鼻梁高肤色白双眼皮桃花眼，的确是帅哥的模版长相，而且她刚才真以为是个比她年龄大的男生，原来是个清纯男高呀。
大概是因为现在从相貌上姚嘉和沈稷文看起来是同龄人，两人个坐在一起也不熟，所以有一点尴尬的氛围在，至少姚嘉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稷文的不自在，比如刚才她看他的时候，他回看她的眼神虽然冷但是带着很明显的回避。
好吧，可能男高就是这样，性格还不成熟。
姚嘉就不一样，虽然她内心面对好看异性会紧张尴尬，但她绝对不会显露出一丝一毫，因为那不是属于长辈们期待和喜欢的“大大方方”。
吃饭途中周阿姨问她什幺时候回校，姚嘉：“正月十六。”
“那你这个北京的项目完了，这个假期还有学校的事吗？”
“没了。”她埋头吃饭，察觉出周阿姨的语气不像是随便问问她，像是在打听她假期安排。
她擡头，周阿姨神情为难。
她主动开口：“阿姨有事找我？”
“啊是。就是那个，弟弟不是上高三了吗，你和他刚好都学的理科，你成绩又那幺好，看看这个假期有没空帮他补补？”
她大一大二都在做家教，补课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所以这对她并不是件难事，而且开这个口的是周阿姨，按理，就算没报酬她也要答应。
但是……她怎幺就觉得给这个帅哥弟弟补课有些别扭呢？两人的磁场实在是有些扭曲。
她想了下措辞：“但我离高三已经那幺长时间了，知识点我也记不太全了，而且现在高考的题型变没变我也不知道。”
周阿姨听了，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没想到姚嘉她妈妈方女士临插一嘴：“知识点你补着补着不就记起来了？他们高考还是和你们那会儿一样，还要过几年才高考改革。”
“……”
她妈是知道她一直做家教的，她刚才那番话她妈就应该知道姚嘉是准备拒绝的，她怎幺还跟她反着来啊？
她给方女士使了个颜色，结果方女士当没看见她，接着说：“之前吃饭稷文还说想考你们学校，想考到你那个高考分数。”
意思就是，人家的梦想和你息息相关，你帮他补课是最好的了。
姚嘉不知道怎幺说了，默了两秒，转头问沈稷文：“嗯……你希望我帮你补课吗？我不是专业的老师，不怕我误人子弟？”
她笑着问他，有活跃气氛的意图，也是考虑到沈稷文自己的意愿，他是否愿意用这个假期去补课？他是否有上进的意愿？她害怕一切只是周阿姨的自作主张。更重要的是，他愿意让她当他家教吗？
没想到的是，沈稷文转过头，一双眼睛极力保持平静，和她对视：“姐姐很优秀，姐姐教我我会很安心。”
他长相有强烈的攻击性，但他看着姚嘉的那双眼睛让姚嘉想到一个词“卑劣者”。
那里面带有自卑、不安、克制。
加上之前方女士和她说过几句沈稷文的事，她又没用地心软了。
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好吧，我尽力。”
沈稷文和周阿姨都松了口气。
吃完晚饭，两家人沿着江边散步，悠闲地走回家。
姚嘉低头处理一些学校的事，慢慢地落在队伍后面，不知不觉地和最后面的沈稷文并排走在了一起。
她收了手机，偏头过去，正好和沈稷文视线对上，不到一秒，两人又慌乱移开。
啊，有点烦，他为什幺不是初三，怎幺偏偏是高三。
想把他当弟弟照顾，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摆那个姐姐谱。
尴尬。
过了会儿，姚嘉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你什幺时候想我给你讲课了就联系我，反正我这个假期都没什幺事了，随时可以。”
沈稷文拿出手机，“嘀”地一声，他们加上了微信。
他看到姚嘉顺着他发过去的微信验证给他备注的“沈稷文”，她没有给沈稷文发名字验证信息，他人高，姚嘉看不到他手机，于是，他一字一字删掉她的微信名，备注“姚嘉”。
他开口想说些什幺，恰巧有人给姚嘉来电，屏幕上是个男生的名字。
她右耳接听，走在她右手边的沈稷文听到电话对面的男声，只不过他听不清男声在说什幺。
看到裴正来电，姚嘉是不想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语气是不同于在沈稷文和长辈面前的温柔乖巧，很冷淡，冷淡到沈稷文觉得她和电话里的这个男生关系不一般。
“喂。”
“回家了？”
“嗯。”
“北京那个项目怎幺样？好玩吗？”
“不怎幺样。”
她听到裴正轻轻笑了声：“下次还跟我赌气吗。”
“……”
姚嘉不理他了，裴正也不找话，手机那头只有希希索索的声响还有几声鸣笛。
直到姚嘉实在受不了由裴正带来的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有事？”
“嗯，国内现在冷吗？”
“还行。” 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你在国外？”
“嗯。华盛顿。这里下雪了，很冷。”
“那……注意保暖。”
“好。”
挂了电话，姚嘉才醒悟过来。
她和裴正的关系已经彻底改变了。例如，过去裴正除了公事不会无缘无故地找她说什幺狗屁天气，问她调研怎幺样。
又比如，他刚才电话里的语气，他不会对其他人这样。
她看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发神，落在沈稷文眼里，像是女朋友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男朋友挂断后她还依依不舍。
藏在衣服口袋里手，大拇指和食指磨了磨，他轻声问：“男朋友？”
姚嘉回过神来：“不是，一个学长而已。”
华盛顿那边，裴正站在酒店门口，擡头看着对面的高楼建筑，漫天大雪，雪花落在他的呢子大衣上，片刻便融化。
国外的酒配上国外的景，有些醉人。他捏了捏眉骨，不然怎幺会给她打电话。
莫名，他想起她说：“想冬天去日本北海道的森林酒店做爱。”
华盛顿的雪景也不错，如果她现在在他华盛顿的酒店里会不会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今晚现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满天大雪，他只想把她拉在这窗前，擡高她的臀，让她死死地贴住面前的玻璃，背后是赤裸的自己……
他往口袋里摸了摸，里面是烟和打火机，在他犹豫的几秒，身后传来几句中国话，他又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导师和甲方出来，看见门口的裴正甲方打趣他：“严总，你这徒弟在这儿门口躲酒啊？不行啊，你得多锻炼锻炼他酒量，今晚喝的那才哪儿到哪儿？”
“我这徒弟向来烟酒都不沾的，今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喝的。”
“烟酒不沾啊？弟弟，这可不行啊，男人怎幺能烟酒不沾啊？总的沾一样吧。”
裴正笑笑，不答话。
“去去去，我们一堆毛病就算了，还管别人？”
“得，严总护犊子。走了走了，下回见？下回我们国内见。”
严总和裴正：“国内见。”
送走甲方一行人，严总看了眼裴正的脸色：“醉了？”
“有点。”
“其实他说的也有点道理，虽说你们现在年轻人烟酒不沾是好习惯，但出门谈事，特别是我们这行，总会遇到酒局，提升酒量不是什幺坏事。烟也是，可以学会抽，不上瘾就好。”
裴正温顺地附和：“老师说的是。”
严总又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想，他这徒弟，哎，这温吞的性子干这行，有得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