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罗子佑跟在方若淇身后进门,脱口而出刚才抱住她时便一直想说的话。不过方若淇很快便往厨房方向走,并没有听见。
他悉心收藏的那件毛衣和黑色羽绒外套上残留的余香已经满足不了他。
方若淇倒了杯温水在玻璃杯里,不过有点失神的她刚拿起杯子就把满杯的水溅了不少出去,只好放下杯子再次斟满。
她拿起玻璃杯,转过身走向站在不远处等待的罗子佑。杯子交到他手上后她却发现了一道血红色的痕迹。
罗子佑似乎浑然不知,她很快拿了几张手边的厨房纸巾给他,扶着他往吧台旁的高脚椅坐下。
「先坐下来,头微微前倾一点。好⋯⋯我拿冰块出来。」调整好罗子佑的姿势之后,她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她打开冰箱拿了一些冰块装进塑胶袋里,又拿了条毛巾裹上。
「你按着鼻子,我帮你拿着冰袋。」
罗子佑坐在高脚椅上后和她的高度差不多,她就这么看着他蓬松的发顶走神。
冷静下来后有那么一瞬,让她想起了方若明。
方若明小时候贪玩,总是经常跌倒受伤,流鼻血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长大之后打篮球也曾经因为被对手不小心击中而流鼻血,记得当时是个周末夜晚的日常饭后散步。
走到家附近公园的篮球场时有不少人在,方若明就这样随兴加入了一个队伍,也是少有的她看着他打球的机会。
当时的大量出血让她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一起打球的人都很热心帮忙,提供了很多止血办法。
血滴在白色的T恤和篮球场的地板上向外延伸晕开,她当时只觉得那红褐色的圆点像是一片片重重坠落的花瓣。
最后是方若明捏着鼻子要她别哭,说起话来那重重的鼻音把她给逗笑了。
方若明总是这样,总会给她「不要担心」的眼神。但越是这样,她越是放心不下。
突然间罗子佑擡起头,正好和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好像止住了,我能去洗手间吗?」罗子佑看着她问。
「嗯。」方若淇点点头,收回了帮他冰敷的手。
虽说罗子佑的脸色和一开始见到他时相比好了不少,但突然流了鼻血还是让她有点担心。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罗子佑朝她走过来,看起来神清气爽。
「现在附近的诊所应该还没有休息,我还是陪你去看看吧。」她看了一眼客厅的钟,刚刚过九点。
「真的不用。但是⋯⋯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吗?」罗子佑背着手看向她。
「好。」方若淇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罗子佑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方若淇不在他身边。
他能感觉出方若淇在避着他,见一面都好困难。这段时间见不到她的他就像离开了水的鱼,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吗?
最近新药研发进度落后,他无法否认的确是自己拖了团队的后腿,但罗群给他的压力实在让他喘不过气。
今天回到那个家,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反胃。
母亲的笑容、林姨最拿手的红烧肉、熟悉的空间⋯⋯
流鼻血倒是他没想到的。至少⋯⋯能看见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也很好。
见到她之后就都好了。都好多了。
心也不痛了。
方若淇稍微在房间里整理了东西之后,到客房搬了条厚被子到客厅。
看见罗子佑时他的一只手正压在额上,她想他应该是睡着了,打算替他盖好被子就不吵他。
替他整理好被子后她准备调整一下客厅里空气的湿度,虽然她并不确定他流鼻血的原因是什么。
「别走。」罗子佑拉住了她的手,仿佛猜到了她正准备离开。
他的手依旧很凉,而方若淇并没有抽出手。
她坐到木地板上没有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始终躲避着他的情感。
他们知道彼此的故事、知道彼此的伤口,知道黑暗之中的险恶多么无情尖锐。
但和他相处时总会有种方若明就在她身边的错觉,这样的感觉让她耿耿于怀。
不是长相也不是个性上的相似,而是内心像是有条模糊界线,告诉她只能把他当作弟弟般看待。
初次见面的调皮、 告知她球队真相后带着她一一解开谜团和聆听她烦恼的成熟,甚至是和同龄人相处时的阳光。
又或者是她至始至终无法读懂他那偶尔显露出的脆弱眼神。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样的疑问仍旧萦绕在她的心头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