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乐独自一人远赴魔域,了结宿命,这是他必经的路。
他是悄悄走的,不敢让月德知道,更不敢让姝华知道。只有顾熙哲独自前来送他,两人在靠近魔域地界的交接处,就着火堆与酒,挚友间絮絮叨叨聊了不少。
最后自然会聊到妖族,聊到姝华。
啸乐斗篷遮面,脸上的魔纹已经蔓延到了颈部,他垂下头,“以后公主的伴侣一定要好……对她很好很好……”
“这个好你不亲自给吗?”
啸乐沉默。
顾熙哲学着月德口吻,“月德说你少时就玷污了妖族公主的名声,你不负责?你之前老是恶狠狠的凶她,你不哄?真是无情无义。”
啸乐瞬间慌乱,脸红了,凶他。“我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怎幺敢耽误她呢!”
“那就要想着姝华公主,想着月德,想着我们,不要输给魔根那种东西。我们都等你回来,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顾熙哲望着一棵远处的树干。
隐匿气息倒是一流,但粗心的藏头不藏尾,露出一截哭得耸动的兔耳。
啸乐知道她一直在,没敢看。他有家人,有挚友,更有爱人……这辈子好像都值了,没有遗憾,却又那样的不甘。他转身望向无极黑暗的魔域,妈的,真的好想活呀……
一阵风过,啸乐消失。
月德终于放声大哭,顾熙哲深吸一口气,相信啸乐。他走向树干,月德扑入他怀中哭得都喘不过气。顾熙哲轻轻拍她背,给她顺气。“还是忍不住来了你。”
“我是绑了公主才过来的,还让姐姐与乌勺勺好好看着。我怕她冲动跟着啸乐进去,那就是殉情了!”
静虚宗内。
苏舞收到了顾熙哲的讯息,因为月德已经哭得不能联系了,她叹出一口气。她转头对“坐在”椅子上的姝华轻声问道:“要给你松绑吗?”
乌勺勺就在姝华的身旁,担忧的看她,“公主……”
姝华被仙蚕丝捆绑得就跟蚕蛹一样,丝毫不能动弹坐在椅子上。有过顾熙哲不顾被仙蚕丝划入骨肉也要挣脱的经历,月德这次直接将人捆了起来,非常严密,不会有挣脱的机会。
姝华显然也听到了,她低垂着头,她心痛得身体早已没有了自觉。更早已听不到苏舞说了什幺,只是不自觉的摇头,“谢谢……谢谢……”
此后,姝华公主坚强得可怕。
啸乐走后,她登上妖王王位,乌勺勺成了龟丞相。与其余大妖小怪一同守卫妖族,与仙门建交。
她每天都很忙,日夜不停管理事务,谁都知道她憋着一口气,谁也没敢劝她。她是责任心很强的人,她爱啸乐,也爱她的妖族子民。这样的公主,她麻痹自己的方式,就是不断为子民谋求和平前进奔波。
进入静虚宗学习的妖族越来越多,而到姮山与妖族历练的仙门弟子也越来越多。大家依旧会呛几句,但也齐心交流学习。
魔、无处不在。他们没有消失,依旧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月德一直都紧盯啸乐的命灯。
在最后期限那一日,日出就是看结果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坐一起,连慕离与顾惊鸿都来了。顾惊鸿将揪心不忍看的苏舞搂入怀中,顺手接抱过她怀中已经熬得撑不过去,睡过去的儿子。
大家齐聚一堂。
啸乐的命灯一会儿激烈的燃烧,一会儿摇摇晃晃。谁都没出声,这是宣判生死的煎熬,痛苦而折磨。
火苗激烈碰撞,直到逐渐衰竭,即将燃尽,命灯已经弱到起了烟雾,萦绕在众人间。
所有人的心都被沉了下去。众人依旧是无声无息,此刻,似乎连放声哭泣都是勇气。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霎,衰竭的命灯却陡然燃起,缠绕出丝缕的紫色的魔气,但火苗十分旺盛。
心境真是大起大落,大家又是震惊得没说出话。
是刚清醒,趴在爹爹肩膀上揉眼睛的顾怀善先出声的,他喜悦大喊:“啸乐舅舅没事!啸乐舅舅的火变紫了!”
小奶音欢呼声才唤醒众位大人。大家这才哄堂大叫大笑大闹起来。这意味着,啸乐没能将魔根完全消磨去,但他活下来了!
“这条傻狗!傻狗!我就知道傻乐不会输的!”月德又是大笑,又哭,拉着顾熙哲欢呼雀跃。顾熙哲心也
月德这才转头去看公主。
大家都安静看她,只见姝华公主还是很‘平和’。姝华公主依旧紧盯那命灯不放,先是微笑,只见她笑着笑着,咬嘴颤抖,压抑不住泄出的抽泣,到放声痛哭。哭得喜悦,却又哭得失魂。
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这阵子一直紧拉,不敢有丝毫喘息的紧绷煎熬,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宣泄。整个姮山都充满着了她喜极而泣而又悲哀的哭声,哭声远去千里,万里。
啸乐浑身血污躺在一处魔沟下,没了知觉。周围满是等待的魔鬣狗,滴着血痰,虎视眈眈。只等他失去意识,便将他血肉撕碎吞入腹中。
啸乐四肢百骸都像被碾碎了一样,剧痛无比,周围很危险但身体不能动弹,意识即将沉入深渊时。他却似乎听到了公主的哭声,悠远传来,击中了他的心脏,他心中猝然一痛,昏聩的意识猛然惊醒。他不能死在这……绝不能死在这!
公主会哭……
啸乐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血眸猩红,亮出利爪划破那些等不及,扑向而来的魔鬣狗……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要活下去!
魔域地界的交接处。
“王。你坚持要去吗?”乌勺勺最后问道。
“妖族现在很安稳了,我可以去找啸乐了。妖族有你与月德看着,我很放心。”
乌勺勺去拽月德,“魔族现在十分混乱,带着灵力的人进去无异议小羊羔入狼群呀!很危险的!月德你不劝劝吗?”
魔域易进难出。姝华此去,除了会丧命,更可能在里边永远出不来了。
月德摇头,她不劝。如果是她,她也会去,一往无前。她将‘狡兔三窟’塞给姝华,捂住她的手,嘱咐她注意安全。
“你先去,我们随后到。顾熙哲现在在研究魔域的变幻,而顾惊鸿入过你母族守护过的秘境,能帮的上忙,他是毒蛇但很厉害。舞姐姐在,他也会帮忙的。我们各自努力,我们会接你与啸乐回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