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时家。
夏日炎炎,琅月苑里却透着丝丝凉意,贵妃榻上的女子双眼微闭,手指搭着旁边软桌有节奏的敲着,手边是一晚没喝完的冰镇酸梅汤,一旁的婢女细细的打着蒲扇,带来阵阵凉风,绯色纱衣下是藏不住的窈窕身姿,饶是婢女看惯了,也不住脸红心跳。
终于,女子睁开眼,“听雪,午后是不是许先生来?”
“是呀,小姐,三天前许先生布置的作业,今日午后...要来检查的,那琴是不是....”一旁打扇的婢女回到,眼角看着角落随意放置的琴,一脸为难。
“听雪,你不用担心,那曲子本小姐早会了!”女子精致小巧的脸上满是自信。
“小姐,您上次和之前很多次也是这幺说的,可是最后嘛.....”不远处正在椅子上认真绣着荷包的傲雪默默地吐槽出声。
听到这话,女子淡淡的看过来,默默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她要弹的,起身,下榻,动作利落又不失美感。走到桌前坐下,顺手拿起一旁修好的锦帕,又看着丫鬟手上的青色荷包。
“荷包绣好了?你家小姐我明天可是要用的!”
“差不多再有一刻钟就好了,小姐放心好了”
“行,晚点赏你吃绿豆糕”女子又看着榻边的听雪,又道:“听雪也有份哦。”然后走到房里屏风前,径自穿上外衫就招呼听雪要出门,俩丫鬟对视一眼,听雪叹了口气,随即跟了上去,不出意外又是朝主院方向去。
傲雪透过窗户只看到那清瘦背影,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都说护国将军府大小姐时琳琅自小聪慧无双,时将军时昊云请的众多先生每一位教过时小姐的无一不称赞有加,可是自大小姐十二岁生辰宴之后,原来的懂事乖巧的大小姐变了很多,对将军以及新得的弟弟,甚至是将军请来的女先生都恶意满满,到现在两年多过去了,小姐对着那些人的是越发不管不顾了,曾经亲密的父女关系也大不如前,那父女俩晨起一起练剑的日子早已不在。
她的小姐现如今的性情越发捉摸不透,看着温婉动人,美丽无双,身姿纤弱,可是如果把她惹毛了,她也可以一脚把你踢飞,想到去年的那个小侯爷,傲雪不禁一笑。
好像自从夫人离去,夫人所教导的那些东西她已全然忘却。可是又一想,那个恪守闺训,端庄持重,温顺受礼的夫人结局是那样的不如意......
小姐还有三个月就要及笄,现在去主院估计又是为了她的婚事,反正她家小姐呀,就是要跟她父亲作对就是了。
想到小姐的那个生辰,也是够糟心的,本来大家开开心心的,谁曾想外面的女人带着儿子上门,当着众多宾客,狠狠地打了夫人沈氏的脸面,而那个孩子居然都九岁了!而后夫人气到生病,自此缠绵病榻近两年,五个多月前撒手人寰,丢下了这唯一的女儿,而在半个月前将军居然想着要娶那个上门的女人柳栀为继室,此时要成了,那带来的男孩可就是将军府嫡子了。
主院书房。
“成王世子有什幺不好,那萧冉为父见过,一表人才,如今也才二十,你说那两个通房?皇亲贵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他的算少了!”
时琳琅看着眼前的父亲,只觉得越发陌生,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好像是她的一场梦。
脑海中浮现她母亲曾经脸上的温柔笑脸和最后病榻前的苍白面容,只觉得讽刺。
“据女儿所知,成王他可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而如今虽然东宫势弱,可是谁又能保证最终不是太子呢?皇后的母族虽然尽贬出京,可是别忘了厉王他还在边关呢......”
“姝儿,为父是为你好,再过三月你就及笄了,满京城上好的儿郎为父挑选再三,那萧冉不论是品貌还是年龄都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
“而且?而且他们承诺过了只要我嫁入王府,便会在将来给时临安的仕途以帮衬,对吧?呵,现在就在为你儿子铺路是不是太早了点?”时家这几年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帝王猜忌,族里给的那些压力,如果是以前,她会乐意尽己所能解父亲之忧,可是现在,想都别想!
“姝儿,你就看在我们这十多年的父女之情,帮帮为父吧!时家的荣耀不能葬送在为父手里呀,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爹爹,那对于娘亲,您有过后悔吗?”
时琳琅擡头看着眼前依旧俊朗的男人,低声问了一句。
良久,她听到了他说:“后悔?我早就后悔了,当年的事一开始只是一场族里的算计,等我知道那孩子的存在时,他都五六岁了,而我,确实也需要一个儿子,生辰宴上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她...会被打击成那样....等这一切了解之后,我自会到地下向她赔罪!”
最后时琳琅浑浑噩噩的走出书房,在此之前,她答应了这门亲事,以及得到了可以去他们时家远郊庄子避暑的承诺。
至于即将到来的许先生,她照例敷衍了过去,把人气走就去收拾东西了。
而对于婚事,她只是答应了婚事,又没说最后会嫁,时家的荣耀对他时昊云来说尤为重要,可是对她时琳琅来说,与她何干,她只想给他们时家众人以沉重打击,然后再去找她母亲临终前所说的沈家娘家亲人,等这一切了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