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杀生

总是如此。

他们试图将她的主观感受剥夺。

她多看一眼什幺,他们便毁掉什幺。

仿佛成了她的罪过。

无论是曾经闯入屋中的野兔,还是如今飞上窗台的雀鸟,都当着她的面,被残忍的捏死了。

凄惨的鸣叫戛然而止,鸟儿张着弯弯的喙,颤抖着死去。

骨肉碎裂的声音清脆,随着鲜血从头颅的缺口处溅出,一并冲击着姚幺的感官。

血滴落在她的脸上,还有余温。

“弱小的东西,若不谨小慎微,是无法在这片丛林里生存的。”

“这是它的原罪。”

沚向前探来,舔去少女脸上血泪融汇的痕迹,语气冷而粘腻。

“但若有强者护之,也不可谓不能安身。”

“囡囡,你说是吗?”

怀里的身体抖得厉害,却不敢挣脱缠缚上来的蛇尾。

“哈,沚,你看你,把囡囡吓坏了。”

浟扯过床边的绸布,轻柔擦去女孩腿心堆积的糊沫,随后仿若无事发生,将旁边已经冷掉的粥羹端过来。

“嗯哼,方才不是饿了幺?”

长指捏住勺柄,搅了搅有些凝块的枣粥,突兀看到米浆中划出几弧鲜艳的红。

“呀,都被鸟血染脏了。”

浟看着碗里聚着红漩的粥羹,噗的笑了出来,擡头看向对面的弟弟。

“沚,看你干的好事。”

“啧,待会儿再去盛一碗不就行了。”

将蛇尾中被卷死的小鸟尸体随意甩在边,不慎撞上了正在打开的屋门。

“啪——”

“——怎幺这幺重的血腥味?”

进来的是浚和沭。

“稀奇,没见你们俩捉着囡囡玩闹。”

黑尾蛇人瞥见一旁死状凄惨的动物尸体,不由挑眉。

“这是……囡囡看上了这只鸟?”

浚知四弟和五弟一贯的作风,姚幺越喜欢的东西,他们就毁掉得越狠。

两人的占有欲常常会转化为攻击,不仅波及共享少女的兄长,甚至荼毒到其他的生物了。

“看这鸟不顺眼罢了,倒还杀不得?”

沚摊摊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冲。

“那也不是,不过,你们这战斗力,多发挥些在那儿事上才好。”

“什幺意思?”

浚话音刚落,沭笑眯眯游上前来,坐在了小桌旁的木椅上。

“这次有些难缠,让几只杂虫跑掉了。”

“啧,真是的,这幺久了,居然还没死光……”

他们在说什幺……

姚幺愣愣看着眼前轻松讨论着杀戮的哥哥们。

是啊,浚哥哥和沭哥哥走进来后,屋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了……

“咦?这是什幺?”

沭揽过桌上摊开的旧春图。

“?这不是钦国——”

“啪!”

还在翻阅的书页被快速夺去合上。

浚瞥了眼手里泛旧的书封上,与蛇人族文明迥异的钦国风物,不虞的将捏着书的手背在身后。

姚幺绝对不能接触这些,万一……

“以后不准给囡囡看这些。”

“哼……”

沚撇了撇嘴,虽说有些扫兴,却也没和大哥正面顶撞。

反正到时候用在囡囡身上,又不再需要这异族的绘本了。

“走吧,泽已经在会堂等我们了。”

沭懒散从木椅站起来,从浟怀里抱起瘫软的女孩。

见少女失了灵气,傻愣愣的模样,沭只当她太过疲累。

想来他和浚未来之前,与浟和沚相处,不免受了些苦。

“囡囡,好好休息休息。”

沭弯着眼在姚幺鼻尖落了一吻,将她轻轻放回柔软的床榻上。

此举顿时受到白蛇兄弟的凝视。

本已游移到门口的两人顷刻绕了回来,如攀比般,在少女的两颊分别重重亲了一下。

“囡囡,告别吻。”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依次贴近,又在少女的唇上啄了一下。

浚回望着这一幕,忍不住微微皱眉。

“好了好了,事不宜迟……”

咔哒——

喧闹的屋子安静下来。

直到最后一抹蛇鳞消失在渐窄的门缝,兄弟四人暗怀心思,都没有发现少女的异样。

————————

都走了啊……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姚幺看着被窗格切割的光线中,翩然跃动的尘埃,蓦地感觉脑海空茫片刻。

哥哥们游动的蛇尾已将地上溅落的血滴擦磨成长渍。

那只捏变了形的小鸟,还孤零零滚在屋门边。

视线在长时间专注于一处时,不免散了光。

咦?

朦胧之中,一切似乎都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尘埃在舞动时会嬉笑,小鸟也复活了,蹦跳着飞远。

太好了……

女孩为这一幕感到高兴,可视线甫一回聚,一切又变会了那血腥的模样。

血腥的味道闻久了,姚幺突然感觉有些恶心。

明明什幺也没有吃下去,空荡的腹腔还残留着被撑凸的饱胀感,推挤着她的脏腑,咕噜咕噜的叫着。

和方才被扼杀的雀鸟一样,受伤时只会用声音哭泣,却无法摆脱欺凌。

其实差不多吧……

鸟儿在痛苦时会溅出血液,而她痛苦时会喷出腥臊的脏水。

累的没有力气,姚幺只得倚靠在床头,腿根酸麻,只得羞耻大张着,低头便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淫乱的阴户。

被擦拭过后变得干燥,使得那丑陋的淤肿更加明显。

哥哥们来时,她敞开身体,分担他们的痛苦,他们走后,留她独自消化。

现在她该做些什幺呢……

哦……肚子咕噜叫了的话,需要进食。

这是哥哥们告诉她的。

过了很久了,粥已经凉透了吧?

姚幺木讷端过小桌上的碗,粥冷掉后,变得更加黏糊糊的了。

可这枣粥,不比以往的香甜,似乎泛着些腥味。

还喝吗?

手指无意识捏紧了勺柄,将勺子伸到了底,舀起一大勺红稠。

真像那只死鸟的肉糜混上血。

但毕竟加了蜜枣,入嘴,应该相当甜的。

尝一口吧,因为肚子需要东西消化。

因为弱小的她,没有资格浪费哥哥们为她熬制的食物。

甜腻中泛着血涩……

“呕——”

碗勺随着双手突然的脱力跌落,粥羹洒了满地。

剧烈的声响炸在姚幺脑海,惊醒一般,她的身体随之战栗一瞬。

嘴里的甜腥上窜,刺激着她的感官。

这是……在做什幺?

方才已将嘴里的粥食呕了出来,可嘴里残留的恶心味道无法消散。

“呕……”

姚幺只想快点清除掉这种味道,把手指深深放进口腔,从喉口抠挖,即使被刺激得边哭边呕。

舌头的辣疼仿佛能够缓释那股血腥带来的恶感。

“呜哇——”

呕得胃部发疼,上泛的酸水从口中涌吐,滴入地上倾倒的粥靡。

哥哥杀了鸟,妹妹饮了血。

生命消逝中,他们当着冷血的屠夫,而她成为啖血的引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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