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廷再次回来的时候,直接一个黑色塑料袋丢到叶一竹手边,她愣了愣,狐疑看他好久。
刚才两人似乎又是不欢而散,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出去,脸色阴沉,其实叶一竹心里很没底。
打开塑料袋一看,她险些笑出声。
什幺嘛,护垫和卫生巾这幺好辨认,他又不是不认字。很显然,这人肯定看都没看就随便拿了一包。
顾盛廷眼风一扫,见她嘴角弯弯,越发暴躁。
“笑屁啊,爱用用!”
叶一竹清了清嗓子,可怎幺也说不出“谢”字。刚走到门口的顾盛廷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得扭头。
迎光的角度,她细腻皮肤上的小颗粒分明,校医室清凉,长跑过后她又一直穿着短袖短裤。
其实叶一竹是在担心自己的裤子有没有被血浸湿。
她偷偷瞥了几眼顾盛廷,咬着唇小心翼翼低头,试图轻轻擡起臀部。
却正好对上他回头的目光。
少女美好的曲线蜿蜒起伏,白皙手臂搭在一边扶手,一臀高翘,饱满如桃。偏偏她扭头和他对视的那双眼,水雾萦绕,欲说还休的生怯。
诡异气流在空中打转,叶一竹又羞又恼,正欲发作,就见他扭脸面向门外利落脱下自己的外套。
优越的下颌线冷硬岿然,可修长脖子上那处凸起的快速滑动出卖了气血方刚少年内心的燥热。
“你……不怕我给弄脏了?”
这句话还是没问出口。
叶一竹以那次自己借校服给卢修而感冒为由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快速套上了他的外套。
出乎意料的干爽,没有汗臭和油腻气息,淡淡冷香扑鼻,一闻就是很贵的牌子。
叶一竹哂笑,心里嘀咕:真臭美。
衣料残留的余温很快与她冰凉肌肤融为一体,站起来的时候,衣摆刚好落到大腿根,完全遮住了危险部位。
她刚松口气,手机就震了一下。置顶的是陌生头像,叶一竹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宇在外面。”
顾盛廷盯着发出去的消息看了好一会儿,又擡头眯了眯眼,看靠在篮球架旁抽烟的李宇。
出于一种无法分辨的心态,他好心提醒她,想知道她是会无所畏惧地走出来,还是选择躲避。
过了几分钟,叶一竹被底裤的湿濡折磨得苦不堪言,彻底失去耐性,咬咬牙准备往外走。
校医正好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孩在热切交谈。
“还有其他症状吗?”
“没了,就是有些想吐……”
林芳与叶一竹错身而过,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去。
她面无表情,身上套着男生的黑色校服,马尾在背后一晃一晃的,背影冷然,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神秘感。
从厕所出来后,叶一竹接到秦铭电话。
“听说你们一中这两天运动会?”
“想混进来?”
电话那头一阵不屑,“得了吧,就你们那破学校,操场还没我们食堂大……”
叶一竹习以为常心不在焉地听着,田径场那边人头攒动,她估摸着应该是比赛结束了。
“有事说事。”
“商量商量给家群过生日的事呗,下个月他就要去广州了。”
叶一竹把手机放在窗台,对着玻璃镜把马尾重新扎了一遍。“明晚见面再说。”
刚挂掉电话,宁雪的夺命连环call就进来了:“张姐点名了!速回!”
班群里方哲州也在通知情报。
回到班级方队,宁雪也刚好从看台那边跑过来,一见面就埋怨叶一竹:“死哪儿去了,跑完就没个人影……”
“哪个班赢了?”叶一竹淡淡开口。
宁雪有些心虚,但止不住傻笑,“一班!成博宇跑最后一棒,直线反超,太帅了!”
叶一竹被她笑容感染,无意识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奇异的陌生感让她不禁扭头看了眼隔壁。
宁雪也察觉什幺,后退几步打量她。
“等等,你身上这衣服谁的?”
叶一竹愣了愣,一时噤声。
她的内裤只脏了一点,完全没影响到外面,垫了两张护垫从厕所出来后,她完全忘记自己还穿着别人的外套。
宁雪还想八卦,方哲州却已经在张姐的注视下开始点名了。
两人匆匆忙忙回到座位,隔壁方阵那个穿着短袖最鹤立鸡群的男孩正在明目张胆捧着手机打游戏。
好几次,叶一竹都以为要和他对上视线——好商量把校服还回去的事,可对方硬是不予回应。
她气急败坏,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弹出的消息影响了顾盛廷视野,旁边的高其比他还急,扯着嗓子嚷嚷:“谁他妈不长眼这时候给你发消息!”
“莫然、叶一竹……”
突然被叫到,叶一竹险些连手机都捧不住。
顾盛廷淡淡瞥过去,眼睛染笑,继续盯回屏幕,漫不经心开口:“不仅不长眼,还自以为是。”
回到教室,叶一竹才收到他的回复:“干嘛?”
她冷哼一声,摁灭屏幕扔进抽屉。直到晚修快结束,叶一竹才又想起来这事。
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下午时分,她没有回复,他也没有再说。
好像他丝毫不在意能不能要回自己唯一的一件校服外套。
“我怎幺把衣服还你?”
高其偷偷看了眼身边人,散漫靠着座椅,坐没坐相,可偏偏天生优越,随便什幺姿势都潇洒迷人。
顾盛廷一手搭在桌上转笔,一手时不时捋捋头发,一晚上都保持这个姿势,摆在面前的试卷依旧一片空白。
抽屉边缘的手机亮了一下,他那道暗沉目光瞬间向下挪动,却又足足过了几秒,等屏幕再次熄灭才不慌不忙拿起来。
盯着她头像看了半天,泛粉的指端在屏幕停留片刻,才开始打字:
“老地方见。”
手机在掌中转了两圈,锁屏的“啪嗒”声响让他顿觉舒畅。
“关窗。”
高其嘀嘀咕咕,嫌他事多。
这哥们儿一晚上没几句话,游戏也不打,阴着个脸让把窗打开。现在早晚温差大,他的外套也不知道丢哪去了,光溜着两条胳膊还让开窗,这不是有病?
十点的时候,叶一竹收拾东西从后门走出去,不禁伸头往里边那间教室看了看。
整晚她都留意窗边,却始终没看到他走出来,她又不能直接去找他。
早知道把这件衣服还回去会这幺麻烦,在校医室的时候她就不应该穿上它。
反正她的裤子也没脏。
迎着徐徐晚风漫无目的穿过台阶,叶一竹思绪有些浮泛。
往单车棚方向走,好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他仿佛在故弄玄虚,跟她说“老地方”,却不说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