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休

一切结束。

霍晚风不着一物蜷缩在餐桌上,眼泪早已流到干涸。

陆季川立在一侧抽完一支烟后将她抱起,“晚风,你听话,不要再激我。”说罢,穿过厅堂,来到二楼卧房,将她搁置在浴缸里,温热水流冲刷每一寸肌肤,她累到昏厥,无力靠在一侧,沉沉睡去。

霍晚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遗落深海,用尽全力也游不到彼岸,原来她是一条断尾的鱼,在窒息中垂死挣扎,冥冥中又坠落至一处废墟,幽幽琴声指引者她,她看到枯黑的藤蔓牢牢缠住整座霍宅,利刺深入石墙,不死不休。

她的母亲——霍琴音,化作一具白骨静静伏在琴键上,在海底,在荒芜的宅院……

“晚晚……”

是阿爷的声音!

她拼命哭喊,孤注一掷地向前游去。忽而,滕根漫出鲜血,一珠珠氤氲海水,浸透这座古老建筑,这红没有尽头,天旋地转,入地无门……

“你好。”陆季川的声音是恶魂低语,是千年万年的囚牢,她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第一次遇见他的场景,“晚风同学……”

不不不!“你走开!你滚……”她哭到喉咙嘶哑,惊恐向后退,跌落万丈深渊。

“陆季川!”霍晚风惊醒,坐在床上,茫然环顾四周。

窗外,雪化了大半,天依旧阴沉沉地。屋内,壁炉柴木烧得正旺,一室温暖。

“醒了?”陆季川陷坐在皮质沙发里,手指把玩一根烟,神色懒散。梦境混着现实将她撕碎,她张了张口,   “我要回家……”

陆季川不语,静静同她对视,霍晚风不管,扯下手背上的针管踉跄着下床,她发着高烧,虚弱至极,不出几步便跪坐在地上。

“晚风,别闹。”他没有起身,随意向后倚了倚,残忍的掠食者轻而易举抹杀她的自尊,轻蔑她的无知。

匍匐的蝼蚁撼不动参天大树。

“你想要什幺?陆季川!折辱我,拿我威胁霍氏吗?”她无力擡头,一张绝美脸蛋上透着绝望凄楚。一面之缘干戈至此,她不信他是什幺色令智昏的人,唯一的理由就是霍氏。

“霍氏?还不至于。”陆季川笑笑,以一种不屑的姿态将烟折半扔在桌上,像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他起身,眸光未离开她的脸,霍晚风看不懂这情愫,与他对视,用倔强僵持。

他蹲下身来,摸一摸她的脸,换一副伪善面孔,“地上凉先起来,你还在生病。”

“别碰我。”霍晚风扫开他的手,任何的肢体触碰都让她生理性作呕。他不在意,强硬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吻一吻唇角,用极其温柔的话术铺就残忍,“再闹,我一定会操到你下不来床。”

如愿看到她惊恐惨白的脸,他叹一口气,做足戏码,演一出假仁假义,“你听话,点滴要打,饭也要吃,最迟下礼拜我亲自送你回霍家。”

霍晚风怎幺也不会想到,再次见到阿爷是在霍宅灵堂,在母亲的葬礼。

她站在门外,雪白的魂幡花环对她施咒,寸步难移。吊唁亲朋无几,垂暮老人立在一侧,昔日威严全靠一把狮头手杖支撑,白发满头,悲怆不已。

霍琴音黑白遗照挂在堂正中,大大“奠”字刺伤霍晚风的眼。

霍晚风失踪半月,霍家翻天覆地。

福叔雪地等一整个钟头,带人找遍整个学校也寻不到孙小姐,匆忙回到霍宅却见一名黑衣枪手端端立在客厅同霍老对峙。

阿海态度谦卑话语却并不恭敬:“只要老爷子您肯配合,孙小姐定安然无恙。”

霍甘棠怒喝一声,擡手将红杉木几上的茶盏打碎,“不要欺人太甚!你们陆庭是要明抢吗?我霍氏百年基业全部压在虹湾,岂会任由小人威胁?”老爷子起身,饱经风霜的脸积蓄了十几年的风风雨雨,一双眸子锐利依然,“听说自陆洪话事以来陆庭一直在走下坡路,况且江州警督也不是吃白饭,加之霍氏积攒的权脉同陆庭在明面上相博并非毫无胜算,阿晚今晚若是回不来,霍某人不介意同陆先生斗个你死我活!”

“霍老别冲动,撕破脸,大家都难做,孙小姐的性命相较于我们,孰轻孰重您再清楚不过。”阿海上前一步,指挥若定,“最迟后日,还请霍老好生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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