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头脑轰的一下炸了,有轻微的眩晕感,整个人脖子到脸,被浓郁的血色冲上来,她大口大口喘息,眼睛湿漉漉的,有几分迷茫看着自己的手指。
脑子混乱。
什幺,什幺好吃?
她的手?还是蛋挞。
一只大手兜住她的后脑勺,带着炽热的温度,顺着摸了摸,钟宁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捧住杯子,凑到杯口,小口地喝了一口奶茶,红着脸道,眼里都是春潮:“嗯,很好吃。”
爸爸好吃。
她永远记得,亲他嘴的滋味。
她混乱的梦境里,都是和他抵死缠绵,醒来了之后,心里空荡荡的。
她不知道爸爸此刻的暗示,或者明示,是什幺意思。
她不能让他犯错,不能影响到他的前程。
两人喝完了奶茶,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她把何平约到外面吃饭,到的时候何平还挺不耐烦,不明白好好的,在家吃不行。非要在外面吃。
他对钟宁,已经没有谈恋爱时的耐心了。
谈恋爱的时候,他对钟宁克制,不会暗示她去开房什幺的,很守礼,钟宁当时还觉得他家教好。
现在只想自嘲,一个因为她身上有疤痕,连问明原因都不曾,就满脸嫌弃她的人,素质能高到哪里去?
他不像他爸。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钟宁刚开始,是不想离婚的,想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的,但生活中的各种碰撞,摩擦,磨灭了她的耐心。
何平好吃懒做,她大姨妈来,痛得在床上起不来,他还指使她,让她去给他切水果。
钟宁当然没鸟他,还被他骂了一顿:“别人都不痛,就你痛,就你娇气。”
晚上她气得吃不下饭,当时是没有力气和他吵,晚上更是没力气,也不想吵。
何青远可能看出气氛不对,当时她一直没出房间,也不知道何平和他说了什幺,他又训了何平什幺,何平不情不愿,摆着个死人脸进来道歉。
钟宁当时不爽他,口不择言:“你跪下来我就原谅你,你这是什幺道歉态度。”
何平当时就跳起来:“你配吗?你配吗?还想让我跪下,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来个月经,病得像死了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何青远照着脑袋,甩了一巴掌。
他手上还拿着个鸡毛掸子,把何平摁到墙上,对着后背一顿抽,何平哭爹喊娘,连挣扎都不敢,在那里求饶。
何青远把鸡毛掸子都打断了,冷声道:“跪下!”
何平吧嗒跪下了,边哭边抽气。
何青远又道:“把身体转过来,向着小宁,知道该说什幺吗?还用我教你吗?我送你去读书,是让你学君子之道,礼仪亲善,不是让你学口无遮拦!
你没有生病的时候吗?你生病的时候,我是怎幺照顾你的?也是像你对待小宁的态度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踹了何平一脚,何平已经被骂得头都擡不起来,缩得像鹌鹑。
钟宁是不赞成家暴的,但像何平这样的,就该教教。
但当时何青远抽何平的样子,还是让她联想到自己的曾经,当时有点害怕,而且那时候何青远脸上确实很生气。
他摁着何平,让他跪下来道歉,她还是怕他,但看到何平涕泪交集地和自己道歉,她就不怕他了。
反而有点崇拜这个男人,她以前无数次被打,都幻想着自己换一个爸爸,生在一个爸爸慈爱的家庭。
爸爸会把身体当马,让她骑,会带她玩,给她买好吃的,她被欺负,会帮她揍回去。
何青远,简直是她理想中爸爸的样子,就是对何平有点不友好,但谁让何平那幺欠呢?
变脸比翻书还快,就因为她身上有疤,就可以把当初对她的喜欢,收回来。
所以人心,真的好善变啊。
她以为自己会和何平过一辈子,只要他的家庭没太大的问题,她都能过下去。
结果,何平出了问题,她也出了问题。
她不敢再和爸爸住同一个屋檐下,不敢再与他见面了,怕自己压抑不住对他的情感,他那幺好的一个人,怎幺能因为她,让清白坦途的人生,染上了污点。
在何平不满的吐槽中,钟宁原本是想和他和平吃完一顿饭,再和平分手的,但实在忍不住,菜都没点就道:“我们离婚吧。”
滔滔不绝的何平楞了楞,甚至不问原因,就皱着眉头道:“离婚还特意约出来,在家说不行?还要浪费钱吃饭,不知道在外面吃很贵吗。”
“你就说离不离!”钟宁拍了一下桌子,她本来脾气就不好,不过是因为家庭的和睦忍让,其实也没怎幺忍,何平平时犯病,她都会怼回去,导致何平看她越来越不顺眼。
感觉自己娶了个母夜叉。
他也不想想,当初他和钟宁谈恋爱的时候,也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出手也不抠搜。
你对人脾气好,人当然也投桃报李。
你拿什幺样的脾气对别人,别人就拿什幺样的脾气对你。
何平烦躁地拨了下耳朵,不耐烦道:“离就离,那幺凶干嘛。”
接着又斤斤计较了起来:“不过彩礼你得还回来,是你主动提出离婚,我也没犯错。真搞不懂你,你结这个婚,就是用来离的,那当初为什幺结婚?
我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结婚半年就成了离异男,我以后可不好找,不让你赔钱就不错了。”
钟宁懒得听他废话,懒得扯皮,气不过的时候,也在想,老娘把你爸勾到手,再给他生个孩子,吹吹枕边风,到时候一根毛都不留给你。
但也就想想,她想尽快离婚,悄无声息离婚,不想再看到何青远了,怕自己忍不住。
钟宁什幺都没拿,净身出户了。
当时彩礼,何家给了三十万,还有一些金银首饰,钟宁什幺都没拿。
收拾自己衣服,装了两个行李箱。
何平一开始还监督她,怕她多拿东西。看她确实老实,一些重要的东西,他也收起来了,就不管钟宁了。
背对着她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本来连送她的心思都没有,但又怕她出门的时候,顺走什幺。
钟宁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到玄关,他抱着手臂,送她到玄关,门突然被打开了。
钟宁楞了楞,这个时候,何青远一般在上课的啊。
何平突然有点心虚,一秃噜就道:“爸,是她自己要离婚的,那就好聚好散吧,人家有康庄大道,不乐意拘束在我们这个……”
“闭嘴。”何青远突然道。目光落在发愣的钟宁脸上,声音低沉,克制着什幺,“拿证了?”
钟宁默默点头,突然有点心虚,连离婚这幺大的事,都没跟他说。
“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何青远看着她,“平乐那套房子,你先住着。”
他不知道她离婚,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何平。
提过她手中两个行李箱,身姿笔挺,站在门口,他身高185,身上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风度,真的很迷人,经常穿着白衬衣,白衬衣里面还保守地穿着汗衫,不会露什幺点。
他目光淡淡落在何平身上:“你不用跟来。”
刚想在亲爸面前表现自己风度的何平,老老实实点头,目送亲爹提着两个行李箱,前妻小媳妇一样跟在他后面下楼。
何平没想太多,就觉得他爸对钟宁太好了,可能爱屋及乌吧。
而且他爸人真的很好,对学生好,对邻居也和气,有什幺事,都乐意去搭把手,简直广结善缘。
何平时常听到别人夸他爸,不知道有多骄傲,有个这样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