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裴约恒的唯一 9
从很小的时候，裴约恒就很喜欢文字。
不是那种在漂亮七彩的儿童图旁注解学习的可爱单字，而是一句一句的，用不同的字眼形容词组成的文字句子。
小小的裴约恒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儿童读的故事书，在一个又一个以黑色单字构成的世界里着迷、紧张、心痛、喜悦、欢乐。
甚至第一次经历，类似心动的悸动。
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冒险，学习一回又一回的新技能、仿如置身其中的仙境魔法世界。
每每阅读都使他沉迷在文字的魅力里面，甚至会废寝忘餐，被裴妈妈从房里拎着耳朵拉出小房。
然后那个为文字痴迷的小男生渐是成长学习，愈是惊叹。
明明只是写在白字上是最平平无奇的几个字，换个组合，添上几个动词或是形容词，竟然能变成可以勾动人们情绪的句子。
叫人能会心地笑。
让人无声地哭泣。
使人感到不值而怒忿。
更甚至能令人勾岀性欲。
不同的文章，不同的书籍，都蕴含不一样的文字威力。
那时年少青涩，还在充满学识的象牙塔里浸染在文学的渊博里，还尚未知道世间最能感动人的情感在哪儿。
直到后来的成长经历，受尽苦难洗礼的男人才发现，原来最能憾动他的心的情感和情绪，并不在喜爱多年的文字里面。
而是在宋初晓那里。
那个在他最绝望无助的冰冷中，给予温暖和饱足的女孩儿，让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何为温饱。
在那段短而黑暗的日子里，她给他的每一顿饭，都给予了他最深刻而永生难忘的感动。
然后在有幸和她结成夫妻的六年里，高兴、幸褔、快乐、惊喜、期待、同行，她让他感受到了世间所有美好的情感，体会到每一个美好的字词的真正感觉。
最真实的，只有感受过才懂的情感。
而如今失去了宋初晓，裴约恒只能一个人窝在暂时租住的酒店房里，同样也是第一次，用一瓶又一瓶、一罐接一罐的酒来麻醉自己。
辛辣微苦的酒液一口一口灌到舌面嘴巴里，像高温沸水似的烫过喉间，最后火烧熔岩般烫进胃里。
或横或竖的酒罐酒樽滚落一地，男人满脸通红，迷离的蓝眸半眯，朦胧间他回忆着一幕又一幕幸福到甜腻的光景。
当中有几幕，是当初他饱含私心地教宋初晓喝红酒的画面。
刚刚结婚那时，裴约恒是知道小女人从没碰过酒的，只要喝上三小口，她的小脸便会透出诱人疯狂粉粉红红。
醉了后，人还软软绵绵的被他抱在怀里，没了刚相亲认识不久便结婚拘谨，会朝他傻傻地甜笑，尽跟他说些可爱到令人疼的小秘密，胡乱地给他甜如蜜的亲吻。
叫他沉沦在这种不能自拔的贪婪里。
于是为了更早一点能跟她拉近亲密一点，男人刚开始时尽挑甜度极高的冰酒，呵哄着一口一口渡给她喝，把人哄软哄绵了后再无比珍爱地吃抹干净，尽情缠绵。
然后渐渐的，小女人的酒量有进步了一些后，他又偷偷地把家里的甜酒慢慢地换上酒精浓度高一点的，继续哄着她尝，诱着她醉后放纵。
为他俩美满幸福的家庭和生活添上一笔又一笔的甜蜜。
直到昨晚为止。
“....晓晓...晓晓....晓晓....”被酒精炙得哑然的嗓音迷茫，他在醉意里喃喃叫着心头那心心念念的名字，“....呜...晓晓...我的晓晓呢?....晓....”
醉糊了裴约恒坐在地上手握着半空的酒瓶，偏白的混血儿皮肤染上了嗜酒后深红，渐渐无力靠坐在沙发背上，他的头一点一吋地向后倒，同时整个身体往前滑，成了一个不合人体坐卧的姿势。
心痛来时再昂头灌了一口酒，醉得昏昏晕晕的男人没能把瓶口成功对准嘴巴，于是一半的酒液从旁边流漏了出来，湿了身上的衣服，再在酒气薰天的身上再加深几分酒味。
胸口前湿透了一片的地方被酒店的冷气吹得冷凉，可正被酒精火熬的精壮身体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冷意，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在被火烧那样热。
只有胸口深处某一个被挖空了的地方，正在无力阻止地结冰。
冷得他只能依赖酒精，把那个地方自欺欺人地燃暖半点。
然后一整夜，男人都是一口一唤地喃着，难过亦痛苦地迷糊地盼着那个完全占据了心房的小女人能回应他半声。
好让他能安然醉死在还有她的梦里。
这样与酒沉沦的颓废日子只过了两天，向来仪容干净、五官立体、帅气温柔的成人文学部总编辑顶上了一副要生不生要死不死、满下巴胡渣子、深黑下垂的眼袋，以一副半生不死的模样难得地惊呆了出版社的每一个人。
而每一个见过他颓丧无光的样子的同事们，几乎无一不在心里立刻跳出一个预设——
裴总肯定又惹晓晓姐生气，又像上回那样被冷落被冷战到快要火葬场了。
不然怎幺会连着两日下雨天，宋初晓都没有跟他一同上班一起下班，却是形单影只地离开出版社，朝地下铁的方向撑着伞在雨中缓缓慢慢地走过去？
除了这一次裴总看起来更惨更可怜外，这完全是跟上回全出版社一起误会公司里最狗粮夫妻婚变的情况一模一样阿！
于是在经历过一次天大的误会后，各人都没有把裴约恒和宋初晓这一次的疏离放在眼里、摆在嘴边。
茶水间的八封，继续一如往常地谈论着成人文学部以外每一位高层的公事、私事、八卦事。
直至八月八日那一天，一直没敢也没收到小女人消息的男人终于等到回应。
一个眼熟得不得了的公文袋无声地在下班后，被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裴约恒心痛地看了一眼公文袋上印着律师事务所的小字，便整个人难以置信地呆在总编辑的办公室里，久久未能动、久久不能呼吸。
久久不能接受，宋初晓考虑了整整七天后的结果，竟然是同意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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