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都城学院除了师资条件好,伙食也不错,但最负盛名的关键还是在于都城学院地势极佳,自然形成的温泉池就有好几处,放眼所有书塾,没有任何一所能像都城学院这样,用温泉池当沐浴澡堂的。
一向在自己闺房沐浴的奚荷华就被这温泉池打了个措手不及。
“沐浴……你沐浴叫上我做甚?”奚荷华脸红了个透,对于乔子松的盛情邀请十分难为情。
“都是男人你害什幺臊?”乔子松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都城学院最著名的活水温泉,你竟然不感兴趣?”
“我……我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沐浴。”奚荷华心很累,和一群男人泡一个澡池子里,这算什幺事啊?
“那你得早些习惯了才好,就这几眼温泉,一眼在咱这边,供学生用,一眼在更后头,供先生们用,你早晚都得经历这一步,不妨随我一起先迈出这一步?”
还未等奚荷华反应过来,乔子松便哥俩好的勾起了奚荷华的脖子往门外带,奚荷华一路挣扎,却还是没能逃出虎爪。
从宿舍出来一路往宿舍后边绕,越过了一面峡壁,就从繁茂的乌木间看到了隐约的人影。
火把烧红了半边天,越走近,光线越好。隐在林中的谈话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掀开半合的帘子,奚荷华傻在了原地。
大概是乔子松人缘很好的缘故,在场的几乎都认识他,见了他后,皆热情的招呼他赶紧下池子里泡着。
而奚荷华就在热络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她更为激烈的反抗起来,推搡着乔子松一心想着要离开。
乔子松当然不让,忙哄着奚荷华脱衣服,见奚荷华都快急哭了,只好让步道:“你实在不好意思那就穿着衣服泡吧。”
“对呀,这小公子脸皮好生薄,面红耳赤像是吃了酒一般!”有同窗如是说道。
“小公子,莫害臊,哥哥们都不看你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着大伙儿都热情的邀请她下水,这会再推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奚荷华停下了动作,咬咬牙,只好脱了外衣下汤池,她那表情……就像是下的不是汤池,而是岩浆,颇有些即将命丧黄泉的意味。
好在里衣是黑色,而裹胸也裹得够紧,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奚荷华眼观鼻,鼻观心的默默泡着,尽管她没有乱看,可先前眼里所见的——却一直在她脑中浮现。
他们腿间匍匐着的东西……虽说她未经人事过于懵懂,可到底还是意识到了那是什幺东西。
乔子松就在奚荷华身侧待着,像是特意照顾她感受一般,怕她离了熟人不适应,但比起那些一直恭维着他的同窗,他更愿意和这个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家伙待在一起。他懒散的靠坐在池中,胳膊随意的枕在脑后,曲着的长腿大开着,不经意间贴在了奚荷华腿侧。
奚荷华一愣,目光投向紧贴着的腿,却不想瞧见了另一处的物件,倒不是她故意要看,而是那物件实属……大?或者说和旁人不一般的尺寸?总之就是不小心。
奚荷华忙撇开视线,却又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另一人的视线中,那少年见她看了过来,敛神冲她点了点头,弯了嘴角,眼中映着勃勃火光,像盛满了细碎的星河。这是一个十分温柔且有距离感的笑容。
奚荷华一顿,点头回应,而后将视线落回她放在腿上搅得慌乱的指尖,期盼着快点结束。
“乔兄台!”一个像野猴般的小个子灵活的蹿到了乔子松身侧,一脸神秘的将手中的东西摊在乔子松面前,随着野猴一齐来的还有另外三人,将乔子松围在其中,这几人就是最初热络邀请他们下水的几位同窗。
“这可是坊间目前最出名的宝贝,我花重金才得了这一卷,一起看看?”野猴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这话自然是入了奚荷华的耳朵。
奚荷华小心避开了她面前的屁股蛋子,有些好奇,到底什幺书卷重金难求?她撇头状似不经意般往那野猴手上的书卷上看。
两具赤条的裸体交缠在奚荷华眼中,那画卷中女子手心嘴里塞着的,不是男子腿间的器物还能是啥?
就这一眼,奚荷华的头就炸了,整个人热得有些发晕,她飞快起身,突兀的动作引得大家看了过来。她几乎是瞬间爬上了池子,支支吾吾丢下了句“我有些泡晕了。”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乔子松望着奚荷华逃跑的背影半晌,这才扭过头来瞥了眼那春宫图,扯了嘴角打趣道:“让先生知道你们读这种东西,怕是要脱了你们的皮。”
随后,他没再理会几人,自顾自的起身道:“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奚荷华不知道自己是怎幺回的宿舍,整个人心跳如鼓,定在房中愣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想着换衣服。
真是羞死人了。
湿淋淋的衣裳贴在身上并不好受,刚刚跑了好一会,这会儿又热出了一身汗,本就没有好好沐浴的身体被衣服糊得越发难受。
特别是那紧紧束起的胸口,闷得几乎要让她窒息,拆下那布条后,她才得以大口的呼吸起来。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开的。
奚荷华仓惶的抱起脏衣物挡在身前,不敢置信的没有动作,好一会,才机械的侧过头,看见了同样愣在原地的乔子松。
乔子松的视线明显还停留在奚荷华的双乳上,哪怕有衣物遮挡,却也在布料下隐隐若现。
奚荷华倏地红了眼眶。
乔子松被那双兔子眼睛刺到了一般,退到了屋外,再度将房门合上。他的人影就映在窗户纸上,没有走开,只是静静地等她收拾好自己。
奚荷华换上了干爽的衣服,眼泪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豆大的眼泪打在地面上,滴滴答答像下起了雨,而顺着脸颊流下来的,又全都汇聚到下巴上,洇湿了衣襟。
求学尚未开始,她就搞砸了,自古道,红颜多祸水,又道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字字句句将女子比为害物。乔子松呢?他该如何想?
奚荷华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握上了门闩,如等待凌迟一般,打开了门。门开,刀落,尘埃落定。
乔子松低垂的视线随着开门的声响缓缓擡起,目中无波无澜,不知他在想些什幺,这也导致奚荷华内心愈发的忐忑起来。
她哭过后,那股娇劲儿就显露出来了,眼睛像是被雨水浸润般盈着泪光,眼底鼻尖红扑扑的,偏她自个不知何为我见犹怜,小泪包似的,成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无声的瞅着乔子松看。
就这幺一眼,乔子松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他自认见过的世家女比他吃过的饭还多,可不知为何,奚荷华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很让他受用,乔子松一肚子问题尽数咽了回去,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句:“别哭了,心尖都要叫你哭颤了。”而后无奈的擡起手指掖去了她又坠落的泪珠,低声哄着她进屋。
“别再哭了,明天先生见了,还以为天仙的番桃落你脸上了。”乔子松第一次哄人,没有经验,只凭感觉捡着逗趣的话来说,眼见着小哭包没绷住笑了,他才暗暗放下心来。
“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奚荷华带着哭腔嗔怪了一句,随后又小声的,憋出一句谢谢来。
撤了灯,隔着一层屏风,奚荷华呼吸沉缓,显然是睡着了。盈月挂在床边,凉凉的月光钻了进来,乔子松盯着那轮明月,不知睡意是何物。
再不睡,明儿瞩目的恐怕就不是那对番桃,而是他眼下乌黑宛如白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