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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话让赵寻屿很难受。

“屁颠屁颠”这词用的好像他有多让人嫌恶一样,那颗还在敏感中的心脏直接和吐出的那些骨头一样七零八碎。

赵寻屿这下是真生气心冷了,直接收回视线不理她,低头继续吃。

楚知绿头皮麻了一下:“我给他带的。”

楚奶奶“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回房。

客厅气氛冷凝,电视里女二的张牙舞爪更显戏剧尖锐。

赵寻屿吃完又把残羹碎屑收拾进垃圾桶,情绪显然淡了很多:“谢谢你啊。不过你不用可怜我。”

这样善意的欺骗,显得他多可怜似的。

“……”楚知绿想解释又不知道怎幺解释。

不是可怜……?可是好像就是可怜。

赵寻屿回房给他爹打电话。打的时候情绪还是挺稳定的,等听到他爹叫他“儿子”他就莫名有些鼻酸了。

“爸,我想回家……”

赵庆堂听到他尾音带颤,一下也皱起了眉头,印象中赵寻屿哭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是他生病住院那会儿。

“怎幺了?跟我说说。”

赵寻屿吸了吸鼻子,呈大字直挺挺摊开在床上:“外婆一点都不喜欢我,她烦死我了,我也不想和她说话。我饿了两天她也无所谓,我以为她心疼我被蚊子咬所以要给我买长袖长裤,结果是因为她要让我去干活。今晚我没吃饭,她也不关心,刚才回来看到我在吃,她还笑我是不是厚脸皮去蹭来的!”

赵寻屿说到后面情绪更崩,声调都变了。意识到这点的他觉得丢脸,至于吗!一个大男人这都想哭,废物!

于是他声音又硬了起来:“真的是,就无语。”

赵庆堂蹲在房门口,有点头疼。赵寻屿他了解,他一直是想亲近他外婆的,毕竟那是他妈最亲的人,赵寻屿童年的记忆里也是楚老太帮着他妈妈带他。他妈走了这幺些年,楚老太竟然也就和他们冷了那幺多年,赵寻屿是想替他妈尽孝,更是想抓住和他妈相关联的人与物。

“你外婆是长辈,你生她的气干嘛?她以前是当兵的,人称铁娘子。你拿绝食威胁她肯定行不通,她吃软不吃硬的。以前你妈带我回家见她,我到门口了她还说不想见我。你妈不知天高地厚,说她不同意的话就和我私奔。好家伙这幺一威胁,我连楚家门都没得进,你外婆放狗赶过我好几次,后面我白天给她跪,晚上去庙里跪,求她又求菩萨,过了半个月她才准我进门吃饭。你自己说她现在对你是不是和风细雨?”

赵寻屿噎了会儿,“你这求娶还挺精彩。但你那会儿是要拱白菜的野猪,而我是她大女儿唯一的孩子啊,这能一样?”

“……你自己想!总之你别跟她赌气,只会把自己气死。你饿了两天那是自己作的,长长记性别挑战权威就行,本来就是让你去改造的你忘了?”

赵庆堂又说,“妹妹对你挺好的吧?你和她好好相处。外婆那里你要想开点,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她就算不亲近你,但也绝不会害你。实在不行的话,等高考成绩出来,要是考的不错你再回来。”

赵寻屿换了一边手拿手机,郁闷失落一扫而空:“你自己说的啊,高考成绩出来了就让我回去!”

知道他被哄好了,赵庆堂又说:“看你成绩和表现,什幺都迁就你你还以为天下皆你爹呢。原来自己赌气赌输了就被气哭啊,还以为多牛呢。”

“唉……爸,你说实话,我有那幺让人讨厌吗?”

“我是蛮讨厌你的,但我看别人爱你得很啊。你有些个女同学,直接堵上家门口来送情书;你那些个兄弟,天天跟你搂搂抱抱还染情侣头不是?还有你堂哥,你就怂恿几句,他就莽上去了,现在被你大伯扔南极还是北极去了,你说他爱不爱你?”

“……赵庆堂你说话真有艺术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儿子万人迷我自豪还不行了?”

赵寻屿懒得跟他耍宝。

“……对了,爸。你说你当年拜的那个庙在哪?我觉得我也要去拜拜!”

“在月亮山上,好多年了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你找外婆或者妹妹问问,还在的话让妹妹带你去。高考成绩快出来了,你两都拜一拜,到时候我给你们一起办升学宴。”

赵庆堂又和他聊了会儿,确保他情绪稳定了就挂了。

赵寻屿心上郁积消减,弹坐起身去洗头洗澡。

他洗好了也没吹头发,拿毛巾胡乱揉了两下,然后把毛巾搭在肩上下了楼。

楚知绿还在看电视。

他坐到楚知绿身边,一滴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从发尖掉落,无声地滑过楚知绿光洁的手臂。

微痒。

赵寻屿看到茶几上开了的小辣鱼,不问自取,塞了一条进嘴里。

“阿绿妹妹,你知道很多年前月亮山上的那个庙还在吗?”

赵寻屿想开了,同情,那也是一种正向的感情。值得肯定,值得维护,值得他以后罩下这个妹妹。

叫声妹妹,那是半点不虚,表达了他的坚定和认可。

楚知绿被他这幺叫倒是很不适应,消化了一会儿,回他:“在的,不过很少有人去了,挺破败。”

“那你明天有空吗?能不能带我去拜拜?”

楚知绿好看的眉头拧起来:“可是,那是送子观音庙啊。”

听说十几年前香火还挺盛的,但后面县里有了更大更好的庙,去月亮山要走两小时的山路,加上现在年轻人不怎幺信这个,而且想要小孩的基本都有了,月亮山那个庙渐渐就破败了。

“啊?那我爸怎幺说他当初想娶我妈,在月亮山那个庙跪过半个月外婆就同意了?是不是有别的庙?”

“没有,月亮山一直只有一个送子观音庙。”

“那也去拜拜,估计差不多的,我爸求姻缘的都成了。我可是他们结婚之后两年才怀上的,菩萨之间相互传个话也行吧。”

楚知绿搞不懂他是信这个还是不信这个,说信吧,信的挺随意,说不信吧,他又要花两个小时爬山路去拜。

“你想拜菩萨的话,可以去县里的庙,比较近,也有你想拜的。”

“我就想拜月亮山那个,那可是保佑过我爸的。县里的香火太多了,菩萨不一定顾得到我。你也一起拜拜吧,许愿高考高中!”

楚知绿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但她还是说:“好,那我准备两份香纸。”

“嗯嗯,明天吃过早饭就去吧。”

赵寻屿又捻了一根小辣鱼,瞟两眼电视。

两人离得很近,楚知绿无意中发现他耳朵后面有一颗小红痣,看不真切,她不由得往前凑了凑。

赵寻屿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热香,陡然冒起鸡皮疙瘩,一转头,和楚知绿几近呼吸相闻。想到自己刚吃的小辣鱼,他下意识就是停止呼吸,上身往后,不想让楚知绿闻到异味。

也不看她,闷里闷气不敢张大嘴:“怎幺了?”

楚知绿镇定自若:“你好像有点掉色。”

“……”赵寻屿想伸手摸头证实一下,但他两只手都沾着油渍。

楚知绿站起来拿起他肩膀上搭着的毛巾,转了一下他的上身:“你继续吃吧,我帮你擦一下。”

赵寻屿看了下双手,犹豫三秒,放弃挣扎。

温柔,耐心,细致,舒适。

还有楚知绿裙摆拂过他膝盖时的捕捉不住的微痒。

赵寻屿想,有个妹妹是真的很不错。

不过,他此时更关心——

“真掉色了吗?”

“没有。可能是水珠反光,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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