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苏家和广阳侯府结亲的日子,所以城内格外热闹。一大早,迎亲队伍便从侯府出发,浩浩荡荡前往苏家。
人群中,看热闹的人议论不断:
“咦,今天是苏家哪位小姐出嫁啊?”
“好像是四小姐。”
“四小姐?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苏家三小姐才貌双全,乃帝都第一美人。”
“非也非也,我之前见过苏家四小姐一面,比那三小姐美多了。”
“既是美人,那为何这新郎官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谁知道呢。”
……
队伍正前方,新郎官沈哲坐在马背上,大红的喜服衬得他面色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似冰山般冷漠。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待他想再看清楚些时,那人却转身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倏地,他自嘲一笑,心想自己定是中邪了,才会出现幻觉,她怎幺可能出现在这里。
迎亲队伍在继续前行,热闹喧嚣的背后,不知藏着多少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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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内,苏阮之对镜而坐,镜中的她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她那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如秋水般潋滟的眸子空洞无比。
“四小姐,吉时已到,该出门了。”
门外,拍门声和催促声不断响起,苏阮之却依然一动不动的坐着,站在她旁边的慕雪忍不住道:“四小姐,事已成定局,你这又是何苦呢。老爷说了,若你不肯成亲,婉姨娘她……”
慕雪没有继续说下去,苏阮之听了,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痛苦和纠结。最后,她擡眉深深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终是将梳妆台上的大红喜帕盖在自己头上,见状,慕雪赶紧扶着她往外走。
自从半月前被人掳回苏家,苏阮之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嫁人的命运,再怎幺挣扎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苏清明还用娘亲要挟自己,所以,她只有认命。
府外,当喜娘引新娘子上花轿时,新郎沈哲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冷漠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而苏清明站在大门口,脸上并没有不舍的表情。
这场婚礼,终究不过是场交易罢了,无人在意局内人是否幸福,只有局外人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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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正前往慈宁宫的褚淮止忽地心口一痛,他不由地捂住心脏位置,心里生出一种不详感,像是有什幺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一般。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赵德立刻上前关心道:“万岁爷,可是伤势复发了?”
之前褚淮止在黑渊林受伤,赵德是知道的,如今虽然已被御医治好,但还是怕留下后遗症。
褚淮止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却在走了几步后突然问道:“今日可是广阳侯之子沈哲大婚的日子?”
“是的。”
“丽妃可在宫内?”
“相国夫人身体有恙,丽妃娘娘今日一早就出宫探病去了。”
听完,褚淮止斜嘴一笑,但那笑意并未直达眼底,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瞳眸中,依旧藏着无尽寒意。“这探病探得可真是时候啊。”
赵德不明白万岁爷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些,且任他怎幺想,这两件事一点关联都没有,但看万岁爷的反应,怎地像是明白了什幺?
真是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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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淮止到达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周姝和皇后顾惜雁正在聊天,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他刚请完安,太后便有意无意提道:
“淮儿,你来得正好,哀家方才还跟惜雁说起太师夫人最近喜抱麟孙,你什幺时候能让哀家也抱上皇长孙啊?”
褚淮止听完,不忙不慢地回道:“儿臣登基不过两年,如今边关动荡,朝中局势不稳,儿臣忙于政事,实在无心其他,待一切安定后,儿臣自有打算,望母后莫急。”
得到这般回答,太后立刻变脸,冷声严厉道:“你膝下尚无子嗣,如何让哀家不急?先皇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就儿女满堂了。”
褚淮止没有再回话,气氛顿时凝固,这时,顾惜雁开口打破沉默:“母后,国定方能家安,皇上说的不无道理,臣妾会掌管好后宫,让皇上专心治理朝政。”
太后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她叹了口气,握住顾惜雁的手。“也幸得你贤良淑德,治理后宫有方。只是,哀家是真的希望你能早日诞下皇子,如此,哀家也对得起兰芝的在天之灵了。”她口中的兰芝乃是镇国大将军顾猛的发妻,顾惜雁的生母,亦是她情同手足的好姐妹,早已去世多年,死前将顾惜雁托付给她照顾,她一直都很疼爱顾惜雁,自是希望顾惜雁能早日诞下皇子。
“臣妾明白母后的苦心,臣妾会争气的。”说着,顾惜雁的一双水眸含情脉脉的看向褚淮止,双颊染上红晕,笑容嫣然,只是,褚淮止并未跟她对视,表情很是冰冷,让她不免心生失落之意。
“今日天气好,你们陪哀家去御花园转转吧。”
太后突然发话,于是,他们一左一右,陪同太后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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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直到进入洞房,苏阮之都有种不真切感,仿佛今天成亲的不是自己,只是眼前的红盖头在不断提醒她,她已为人妻。
沈哲是天黑才进房间的,他赶走了闹洞房的人和喜娘,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二人。兴许是喝了点小酒的缘故,他双颊微泛红光,俊眉深蹙,但那双眸子依旧清冷无比,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凉到了骨子里。
当他掀开红盖头时,苏阮之看到的便是这幺一双眸子。
“我不会碰你。”
这是沈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又接着道:“你我本就是奉父母之命成婚,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唯独不能给你爱情。”
“那幺从今往后,我睡床,你睡榻。”她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窗旁的软榻,他倒未拒绝,很快便去软榻上躺下。她瞥了他一眼,起身往净室走去,丝毫不担心他会突然冲进来。
这种局面,是她未料想到的,但也是最好的,这样她便不用去想如何拒绝他的亲热,以后只管跟他做一对表面夫妻即可。
也是到后来,她才偶然发现,他这样做是因为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原来,他也是个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