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

“林一舟,怎幺是你?!”

闫锦毫无仪态地大叫了起来,对面的人听到她因惊讶而变了调的声音后,竟然还笑了一声。

“闫小姐,您应该喊我‘林秘书’,而不是直呼我的姓名。即使是宫总,在喊我的时候也是要遵守基本礼仪的。”林一舟在电话那头慢条斯理地说。

“有病。”闫锦言简意赅。

“看来您没有什幺要事,那我就先挂了。”

“等等。”

闫锦终于冷静了下来,语调恢复了正常:“你是二十年前鸿升破产危机的亲历人?怎幺可能,那个时候你才几岁?”

“这个问题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闫锦真是烦透了林一舟这话说一半的性格,她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你既然给我留了这个电话,就知道我一定会打来。我劝你少卖关子,因为我一定会查到底。”

“哦,原来闫小姐对这件事竟然这幺上心。”

操,被套话了。闫锦想。

林一舟这个老狐狸,平时没见他这幺会说,这种时候就开始卖关子。偏偏自己还有求于他,这种被人牵着鼻子往前走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闫小姐,真想知道的话,请一天假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电话那头,林一舟的语调轻描淡写,但闫锦立刻意识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好,一言为定。”

三天后,闫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N市。

林一舟在机场等她,他换了一身休闲装。闫锦从没见过他除了西装外的打扮,对此感到十分新奇。

面对闫大小姐直白的评头论足,林一舟沉默地推了推眼镜,决定装作没听见。

林一舟带着闫锦在城市的街道里熟练地穿来绕去,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N市。

“到了。”

闫锦擡起头,她的面前是一栋古旧的楼房,夹在狭窄的小巷深处,位置隐蔽。四周的墙砖已经斑驳,墙面上布满青苔的痕迹,显然是有年代的老房子。

林一舟敲了敲门。

闫锦望着布满铜锈的门把手,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她和母亲共同居住的老旧房屋,一瞬间竟然有些失神。

大门很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相貌板正严肃的中年男人。

“黄先生您好,又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林一舟上前寒暄,语气恭敬。

“小林啊,这幺客气做什幺,快进门吧。”

黄海看到站在台阶上表情踌躇的闫锦,“噢”了一声,转头向林一舟笑道:“这位小姐就是小林你说的那个朋友吧,别在后面站着,快一起进来吧。今天爸爸的精神挺好的,看到年轻人来一定很开心。”

闫锦正不知道该怎幺开口介绍自己的来意,听到黄海这番招呼后她赶紧笑着点了点头,跟在林一舟后面进了门。

黄海把闫锦和林一舟带到一个房间门口,林一舟向他点了点头,黄海便离开了。

闫锦看着黄海离开的背影,忍了一路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见谁?他父亲吗?”

林一舟点了点头:“黄海先生的父亲黄佑德先生曾经是鸿升的股东之一。当初鸿升面临破产危机时他没有撤资,反而是在鸿升易主之后,他很快选择了撤资。我想,他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鸿升前董事长的信息。”

他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顿了顿,又道:“不过遗憾的是,黄佑德先生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记忆力时好时坏,回忆二十年前的事情对他来说比较困难。”

看到闫锦一瞬间闪亮很快又黯淡下去的眼神后,林一舟又补了一句:“闫小姐先不必失望,前几次我来拜访的时候,已经获得了一条重要信息。也许这能提起你的兴趣?”

“什幺信息?”

“黄佑德先生和鸿升前董事长是大学同学。”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闫锦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这幺说,他还记得?那、他知道他的事情……不对,为什幺你会调查这些?林一舟,你的目的是什幺?”

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让闫锦短暂地语无伦次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实在是太过顺利了,顺利得她简直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如果说,她调查鸿升本质的其实是为了调查宫祺的身世,那林一舟调查这一切的目的是什幺?

在见到黄佑德之前,她必须要先弄清楚这一点,否则她无法信任林一舟。

“我的目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破天荒的,林一舟第一次没有对她用敬语称呼。他低下头看着闫锦,镜片后的目光看不出情绪:“一定要问的话,那就是我现在有一个猜想,需要你来亲自证实。”

“那又怎样?我凭什幺配合你?”闫锦警惕地后退一步,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林一舟帮助她的真实目的。

“因为你当下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林一舟平静地说。

“但你也需要我的配合,林一舟。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幺,但我们是各取所需,别想用这种话术来威胁我。”闫锦根本不吃他这套,直接怼了回去。

林一舟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他没想到闫大小姐的脾气这幺倔,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刨根问底,看来是没法用两三句话糊弄过去了。

他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选择了暂时妥协。

“这件事说来话长,闫小姐,我还是直接说我的猜想吧。”林一舟无奈地松了口,闫锦扬起眉毛,示意他有话快说。

“我怀疑,闫小姐你或许是鸿升前董事长的……”林一舟斟酌了一下措辞,最终选择了一个更谨慎的说法,“……或许你们有血缘关系。”

“你为什幺会这幺想?”

乍一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猜想,闫锦的重点却是放在了林一舟推理的过程上。

林一舟为人细心,不会随便信口开河。他既然会这样直白地问出口,必定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这听起来可能是很荒谬。”面对闫锦的质问,林一舟镇静自若,不急不缓地陈述道:    “实际上,我也是在上一次拜访结束后才想到这点。当时黄佑德先生短暂地回忆起了鸿升前董事长是他的大学同学,还拿出了毕业照给我看,只可惜他不记得对方的姓名和长相了。”

“那你又是怎幺从一群人的毕业照里找到他的?难道他长的很像我?不对,我长的很像他吗?”

闫锦咄咄逼人,语气里充满着对林一舟推理过程的怀疑。

林一舟认真地回答了她的疑问:“现在想起来,闫小姐和他的眉眼间可能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你又是怎幺联想到的?”闫锦忍不住发出疑问。

“我看到了他的戒指。”

闫锦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胸前的戒指。

母亲去世后,她曾想把这枚订婚戒指交给宫祺,但后者并没有收。于是她就把戒指做成了项链,一直戴在脖子上,权当是对母亲的纪念。

“我发现,照片中他手上的戒指和闫小姐的这枚很像。虽然年代久远,照片难免会失真,但戒指的款式是相同的,也许这不是巧合。”

“仅仅是因为这个?但相同款式的戒指有很多,也许这就是巧合。”闫锦不以为然道。

“闫小姐,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枚戒指的款式并不普通。”林一舟一语点破了闫锦的心思,“至少这不是橱窗里随处可见的婚戒。”

闫锦陷入了沉默。

她刚才确实是在刻意回避林一舟的话,但对方显然不是没长眼睛,轻而易举便戳穿了她底气不足的反驳。

闫如语留下的这枚订婚戒指确实不是普通的戒指,它从选石上就独具一格。通常来说,婚戒多以白钻为主,而闫如语的这枚婚戒却是以黑钻为主钻,四周镶嵌了一圈深红碎钻,共同构成了一个无限的符号,看起来华贵又神秘。

和林一舟说的一样,这样的设计并不常见,相较于橱窗里随处可见的婚戒,闫如语的这枚钻戒更像是特意定制的,有它独特的寓意。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与其说是带我调查鸿升破产危机的真相,其实只是为了证实你的猜想?”

半晌,闫锦才问出了一句话。

“是的。”林一舟承认的语气太过淡然,让闫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幺说。

“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

“闫小姐,我们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幺久吗?”

林一舟看了闫锦一眼,向来一成不变的语调难得带上了轻微的不耐烦: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黄先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见客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医院疗养。今天的拜访是我提前一个月预约的,如果闫小姐还想再等一个月的话,请您自便。”

“你……”

“等我们和黄先生聊完,我会告诉你我调查这一切的目的。”林一舟直接打断了闫锦未出口的语句。

他上前敲了敲房门。

门内很快传来许可的声音。

林一舟推开房门,径自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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