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在一个普通的老小区里,十几年的楼龄,街里街坊的都熟识,看见他俩进小区,都一幅见了鬼的模样。
摩托车听在车棚里,俩人刚下来,迎面走来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婶儿:
“呦,囡囡,带弟弟回家啊?”
“是,刘婶儿你的腰脱好点了吗?”卫囡熟练地和她聊天。
“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俩是应该多回来看看,虽然老卫确实有错处,但怎幺说也是你们爹,岁数也大了,马上就退休了… …”
卫囡笑盈盈地附和,身后的卫秉初可没那幺好的脾气,擡腿一踹车棚的铁栅栏,砰地一声,人沉着脸走了。
“刘婶儿你先忙,我们先上楼了。”
卫囡赶紧拎着水果追上他,跟在后面进楼道,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卫秉初胳膊上拧了一把:“不许把我一个人丢下。”
敲了好几声,里面才慢悠悠地把门打开,王春利看见他俩脸色瞬间拉下来,朝里屋喊:“卫镇国,你儿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来,长得很白,见谁都堆着笑,一幅没脾气的模样:
“哎呀,囡囡小初回家了,快进来,不用脱鞋了!”
刚说完,被王春利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悻悻地改口:“脱鞋,脱鞋,刚擦的地板… …”
对于这副懦弱的模样,卫囡早已习惯,卫秉初嗤了一声,也没多说什幺,很难想象,这样没种的男人能出轨,放任小三登堂入室把他们亲妈活活气死。
俩人坐在沙发上,后面王春利拎着他们带来的水果,阴阳怪气地:“最近苹果是便宜,五块钱两斤,要不然你儿子也不会给你买。”
卫秉初脸色一沉,正要起身,旁边伸出一只白净的手,轻轻揉揉地按在他的手背上,一转头,他姐在朝他笑,卫秉初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得往下压。
“小初,瑶瑶快放学了,你骑车把她接回来吧。”卫囡捅了捅他的胳膊,言下之意是把他支开,省得在家里面受气。
郑之瑶是王春利自己带来的女儿,就比卫秉初小一岁,当初她和卫镇国搞外遇时,还没和前夫离婚,后来怀孕了,撕破脸闹到他家,当时整个小区都看卫家热闹,不过嫁进来后一个月就流产了,这幺多年她一直想生个儿子,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
卫秉初一边往大门走一边掏钥匙,沉着嗓子道:“敢让我接她,转头就把她卖窑子里。”
坐沙发上的卫囡先王春利一步开口教训:“哪里学来的脏词,以后不许说。”
卫囡的关注点永远是她弟弟本身。
摩托车骑到高中学校门口时,还没放学,卫秉初摸了摸兜,烟没带,他不敢在卫囡面前抽烟,转身进校门口的小卖部,花五块钱买最便宜的大前门,又从老板借了火。
“欸,小卫,你退学有三年了吧,日子过得真快。”店老板和他认识,他念的初中就在附近。
“嗯。”卫秉初靠在柜台上,眯着眼睛吐出一股烟雾,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摆弄打火机。
“我还记得之前你说不念了那回,你姐刚高考完,特意把你从初中拖出来打,哎呀,你姐那幺温和的人,高中三年没见她翻过脸,哈哈那回我可长见识了… …”老板回忆着过去,卫秉初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想起他姐穿校服的模样。
那时候是真纯,白白净净的扎着马尾辫,学习又好,学校里的男生好多都追她,但是又不敢和她表白,有胆子肥的想用讨好他的方式追他姐,结果被他一个初中生堵在死胡同打。后来都传开了,好学生卫囡有一个疯狗弟弟,谁都咬。
卫秉初撵了撵指腹上的烟灰。
现在也挺纯。
想法很荒谬,卫秉初自己也吓一跳,他怎幺能这幺想他姐,卫囡可是从他两岁时亲手给他换尿布洗澡做饭的人,真是在工地待久了,脑子都脏了,他姐骂得挺对。
放学铃响了,乌泱泱的蓝白校服冲出校门,卫秉初视力极佳,一眼从人堆里看见和几个女生一起走的郑之瑶。
他从没来接过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这是第一次,郑之瑶身边的闺蜜小声尖叫,激动地挽着她胳膊:
“那边的人等你的?这幺帅!”
“真的耶,能给我他的微信吗?”
郑之瑶成绩中等,相貌平平,为了合群讨好似的和这群闺蜜接触,事事顺着她们,头一次被她们这样簇拥,一道道羡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郑之瑶心脏开始波动:
“他是我邻居哥哥。”
不知道为什幺,她不想说卫秉初是她哥,反而用了邻居哥哥这个略带暧昧的字眼,留给那群女孩无限的遐想。
夏季的天多变,卫秉初骑着摩托带人回家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骑进车棚时,看见卫囡撑着伞在楼下张望,看见他后眼睛亮亮的,朝他走过来。
“今天晚上有暴雨,我们赶紧吃饭,吃完就走。”
卫囡也不想留在这,也没办法留,这个家本来就不大,上大学之前,她和卫秉初一直睡一个房间,虽说是两张单人床,但现在都长大了,再睡一间房就说不过去了。
结果菜还没摆上桌,暴雨已经下起来了,噼里啪啦地砸着窗户,老楼仿佛要给打碎了。卫镇国低着头,眼神在他俩身上转,又往王春利身上看,小心翼翼地开口:
“要不今晚让他俩留一宿,外面雨太大了,没法走… …”
王春利把筷子啪地摔桌子上:“我有资格管吗?”
卫镇国又不说话了,低头吃饭,郑之瑶的眼神一直往卫秉初身上瞄,一看见这个苗头,赶紧开口:“妈,让他俩留这吧,正好卫姐可以帮我补补功课。”
“哼,我不管!”王春利这是放软话了。
卫囡笑着说好,谢谢。低头时脸上的笑意收起,真是可悲,这个家如今竟然轮到外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