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枪没有响。

秉文完完整整地走出九龙冰室。

和永联的人当他们在楼上达成了协议,招呼他过来吃丸子。秉文咬了一口丸子,汁水很烫,差点逼出眼泪。

他无端想起灵均的精液。

不烫,是温凉的。滑到舌尖,然后从嘴角渗了出来。

那时灵均掐住他的脖颈,逼迫他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下去,最后还要他清理阴茎上残留的精液。

屈辱吗?

屈辱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和灵均的关系中。

他是甘愿的。

和玉打来电话,抱怨灵均:“你不会把握时机。”

“大嫂被燕青护送回去了,没有下手的余地。”

“看来李宜桐对你没想法。”和玉有些高兴,这否说明灵均属于她?“你放弃她吧。”

“嗯,就要放弃了。”灵均说。

后来两个人定下了约会,约定几日后去澳门散心。和玉正好在澳门有场戏拍,想让灵均来探班。

灵均知道她把自己当一个炫耀的工具,果断地应承下来。

和玉是很有用的,日后一定会有更大的用处。

嘉仁分得秉文五分之二的地盘,灵均分得五分之一。总体来看,嘉仁的地盘最多、获益最大。

灵均被邀请去嘉仁开办的宴会。两个人开心饮酒,嘉仁更是说“很多年没有这样开心的日子了。”

这一句话让灵均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很多年前——十几年前,他们三个真的算好兄弟。有一次嘉仁遭暗算,秉文什幺都不想,带着他就去救嘉仁。后来三个人都受了伤,嘉仁尤其严重,秉文为了不让嘉仁睡着,一路上讲了很多笑话。

灵均没有笑,嘉仁却笑得很开心,趴在秉文的背上说:“大哥,其实我这样死了也不可惜。死之前听到了你讲的笑话。你从来不说黄色笑话的。”

“乌鸦嘴,什幺死不死的。”秉文呵住他的话茬,“如果你敢死,我和灵均就把你的女人都干个遍。”

“干就干咯,你们要想,现在就可以去干。不过别碰阿玲,我对不起她……”

什幺时候变了的?

灵均放下酒杯,认真想了想。

……想不起来了。

算了。

灵均赌了几日马,见嘉仁和秉文最近都没动作,确信是时候出来搅动浑水了。

笑哥近水区别墅,松叔死而复生。

松叔在医院里养肥了一些,出现时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是松叔。一是松叔已经死了,二是即使松叔年轻的时候……也没这幺胖!

“心宽体胖、心宽体胖。”松叔笑嘻嘻地说。“听说我儿女两个都没死,我放心好多。”

“松叔这几日都在哪里?”笑哥问。

“深圳。”松叔说了一个他们都管不到的地方。果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那请松叔说说谁害你到如此地步?”

传闻中说他被爆头,今日一看,这颗头颅好好的,还架在脑袋上,真是可惜。

笑哥也有些迷惑。

不过在座的都不如彭嘉仁迷惑。他分明叫灵均去杀掉松叔,怎的松叔凭空出现,还说之前一直待在“深圳”?

他的指头扣住灵均的手臂。灵均施施然偏过头,面带疑惑,“仁哥?”

“没什幺,见到松叔活着,心里开心。”嘉仁在想如何杀掉灵均。

“我也开心。”灵均轻快地答,看向秉文。

秉文也看向他。

灵均露出一个笑容,目光转向松叔。

“松叔,到底是怎幺一回事?我都糊涂了。”

松叔讲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听手下说丽真被秉文囚禁,我一急,就要带上人去拼命。结果半中间被人劫道,后来才发现是彭嘉仁的手下——至于我知道是彭嘉仁的手下,不必说了吧?我可是看着彭嘉仁长大。而后起了争执,彭嘉仁竟然想一枪崩掉我,还教唆我的颖真……”

谈几次,松叔的强调有些哽咽。嘉仁再也看不下去,一怒而起,掏出枪,对准松叔的额头。

“仁哥!”灵均眼明手快,摁住他的手腕。“不要冲动!”

“好你个灵均,敢栽赃陷害我……”嘉仁推灵均的脸,灵均顺着他的动作,看似没有防备地倒在地上。

“彭嘉仁!”秉文不去看地上的灵均,“是你栽赃陷害我!如果松叔丧命,我就要一辈子替你背这个骂名!”

“文哥,你还怕骂名?”嘉仁好似听到了什幺笑话,调转枪口,对着秉文。燕青一个错身,挡在秉文身前。

灵均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点燃一支烟,坐回座位上。

“文哥,仁哥,你们别急。松叔还没讲完。”

笑哥擡头觑了嘉仁一眼,嘉仁面色颓败,放下枪。

“口说无凭,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松叔展开手掌,“这颗子弹,你们认得吗?”

嘉仁脸色变了。

灵均上前,捏着子弹,放在灯光下审视,“这颗子弹好熟悉。”

“是当年你和嘉仁从秉文手里抢来的货。”松叔说。

“后来我的那批被秉文收走了。”灵均补充。

“那批货,现在在谁手里?”笑哥开口。

“卖给了越南。这批货质量一般,我没留。”秉文答。“有账簿可查。”

言下之意,只有嘉仁有这批货。

“账簿……”嘉仁冷笑。“账簿又不会说话。”

“嘉仁……”秉文依旧很有礼貌。嘉仁却不给他面子,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发誓:“我没有碰松叔一根手指头。”

“你是没有,你的手下可都承认了。”松叔挥手,嘉仁平日里的亲信从门后出现,哆嗦着腿,一见嘉仁就跪在了地上咚咚磕头。

“仁哥对不起,可是我有一家要养,我的儿子还在上学……”

“仁哥,你就说了吧,我们实在撑不住了……”

“一群狗娘养的。”

嘉仁暴起,连开两枪,手刃亲信。

松叔的裤脚上溅上了血。

“年轻人,心虚了?”松叔拿出一根雪茄放在嘴里,气势尚存,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嘉仁。

“我——”

“颖真在哪里?”松叔问嘉仁。

“马上把他带来见松叔。”灵均答。

松叔的眼神闪了闪,“他还好吗?”

灵均皱眉。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为什幺不问她好不好?

“他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笑哥料想这是灵均联合秉文设下的局,眼睁睁看着嘉仁往里面跳,有心无力。

叔父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角色,纷纷支持秉文。灵均已经放话出去他不参加选举,愿意全力配合秉文,他的文哥将是下一届的话事人。

秉文要什幺,他就给什幺。秉文要他死,他就去死。他对人生没有任何念想,除了秉文。

秉文在万国饭店摆宴,风头五两。灵均照例携和玉出席。

“怎幺不见李宜桐?”和玉很八卦。

“太危险,文哥不让她露面。”

“你的文哥好爱护李宜桐。”和玉的语气有些酸,怎幺就没人这幺爱护她?“我听人说以前叶秉文和你的关系是很好的,他原来也像这样爱护你吗?”

灵均的手指微微颤抖,稳下千万种心绪,喝了一口酒,说道,“对妻子和对兄弟,是两种感情。”

“依我看,叶秉文对李宜桐没什幺感情,眼馋李宜桐的势力罢了。”

“都是无所谓的事情。”灵均说。

“可是,这样也不错。爱情靠不住,权势总是靠得住的。”和玉倒在灵均怀里,将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背,灵均轻抚他的肩膀,扭回头看秉文。

秉文恰好也往这里看。

灵均撇过眼神,收紧和玉。和玉继续说:“灵均,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就像叶秉文依靠李宜桐那样。”

“大哥不需要依靠李宜桐。”灵均的语气有些生硬。

“人人都需要有个依靠。依靠别人不是坏事。”和玉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轻轻吻他的嘴唇。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和玉却觉得灵均依旧离他好远。

“灵均,你可以依靠我。”

灵均笑了笑,捏她的鼻子,“我还是希望你遇见爱情。”

“可是我已经遇见了。”和玉很执拗。“我爱你,我老豆喜欢你,你在兴安会有权有势,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当话事人……”

“话事人是文哥。”灵均轻飘飘地截断和玉的话,“不是我。”

“可以是你。”和玉和他玩文字游戏。她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不会是我。”灵均装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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