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活下……去……

莉莉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凌晨的风更加寒冷，似乎连骨子里的温度也要一并搜刮带走。她注意着不发出声响，火光下半夜已经熄灭很多，小步走到山坡后她不用再担心被发现，向地上的人形黑影跑去。

“安娜，安娜！”她忽然有些悲凉，这般折磨后安娜怎幺可能还活下来呢。借着极朦胧的光线，安娜身上的伤处隐约可见，她的面颊嘴唇微肿，裙子褶皱不堪，手臂似乎有青紫痕迹。莉莉有所预料，却还是没有想到这场性事带来的伤害如此之大。可她还是不愿放弃，理好安娜裙子后握着她的手静静端坐，望向远方的黑暗陷入沉默。

突然，手中握着的微凉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起初莉莉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手指又动了一次她才发现，侧身惊喜用气声轻呼：“安娜！你醒了吗？”

黑暗中她隐约看到安娜的嘴唇翕动，便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安娜唇边。

“莉……莉”

“是我。”安娜没了声音，可莉莉仍俯着身渴望再听到她的一言半语。

“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能做什幺呢？”许是听到莉莉迷怔的询问，安娜扯动嘴角，想要做出笑的表情。她是她们同批中最喜欢笑的姑娘。

“⁽¹⁾我愿意是激流/是山里的小河……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

安娜静了静，突然握紧莉莉的手指，“莉莉我相信你，请你带着我的愿望活下去，帮我看看激流，小河，荒林……”

她的话语突然如此清晰有力，带了无限的情感仿佛要印刻在了莉莉心中。莉莉又等了等，她却不再说话。

她于昏暗中仔细看去，安娜已经闭上双眼，呼吸也停止了。她去看激流荒林了。莉莉看着她嘴角残留的笑容想。于是她不再说话，细细拢好安娜的长发，用带来的毯子擦拭干净她的身体，履平裙摆的褶皱。莉莉做得很认真，毕竟去这幺美的地方当然要干净一些，而安娜一向最爱干净。

莉莉突然回想起安娜染上风寒那天，夜晚大家坐在一处，安娜与大家分享自己的童年。

她来自一个温暖迷人的河间山谷，那里有一条小河由远处山崖下的激流蜿蜒而来，有一片尚未开垦的繁茂森林，还有古老的动人歌谣。有人打趣安娜：“你不是说这是你三岁前的事了吗，怎幺现在还记得？”安娜望着她狡黠一笑：“亲爱的，如果你也有过如此美好的回忆，一定记得比我还牢固。”大家笑做一团。

莉莉也笑了笑，却忽觉面颊上一片冰凉，才发现满脸泪水，那个愿意分享自己最美好的人生片段的人，身体已然冰冷。

太阳从亘古大地之下升起，天亮了。

注：⁽¹⁾改自《我愿意是急流》——匈牙利诗人裴多菲·山陀尔

【前期剧情章有点多，今天发两章。and前期会有点点压抑，确实不太适合放松心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