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瑄接连几日都不曾来太学,梁之栩也就几日都过得颇无趣。
自那日将改好的策论交上去后,韦先生就隔两天给她布置一篇,第二天散学后给她讲解,然后回去再重新写一遍。
虽也觉得先生是不是对自己太上心了,但也许别人就是有传道授业的追求呢。
因此梁之栩虽然觉得自己有点辛苦,但也并不推辞先生的好意。
毕竟学考在即,若真定了个丙等,娘亲能给自己好日子过?
一时的苦和长久的苦,她还是分得清孰好孰坏的。
又是申时散学后在明德堂开小灶的一天。
“先生费心了,学生告退了。”
“嗯。”韦先生微垂着头,不知执笔写着什幺,并未擡眼看她。
梁之栩做了个揖便转身走出了明德堂。
她一转身,韦致思就擡起了头。
少女今日穿的是裙摆坠有流苏的裙子,转身时,流苏在空中划出俏皮的弧度。
人已经走远,而那流苏划动所带来的震颤,似乎穿透空气,激荡着他的故作姿态。
韦致思移开视线,目光却不经意被落在了地上的一方浅色手帕吸引。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
手帕质地是上好的丝绸,温凉如水,当中绣着一株兰草,绣工精致,兰草栩栩如生。
突然,韦致思一贯谨严的脸上浮现一丝极轻极淡的笑意。
他看到了右下角绣得歪歪扭扭的“栩”字。
他的眉眼变得温柔,好似看到那个明媚少女与手中的针线较劲,最后绣下这不伦不类的字。
将手帕叠成小方块,放进怀里。
该怎幺对待这明显有主的手帕呢?
答案显而易见,应该还给它的主人。
清澜轩。
夏夜比起白日凉爽不少,但梁之栩是个耐不住热的,因此屋里各处都放上了冰盆。
“咦?”江鸣疑惑出声,“怎幺不见郡主的手帕子?”
她东翻西找,也没看见那条郡主心血来潮绣上自己的名字的手帕子。
穿着寝衣,正准备上床安置的梁之栩不以为意,“可能是丢在哪了吧。”
“果真丢了倒罢了,若是被好事之徒故意拿去,到底是不好。”江鸣略有些担忧地说。
“我明天问问……”梁之栩倦懒的声音从罗帐中传出。
江鸣不再作声,吹灭了灯烛,悄然退到外间。
*
第二日。
太学里学生都不准带奴仆,日常的事物多是由学里的书童承担。
梁之栩先问了几个熟识的书童,都说不曾拾得郡主的手帕子。
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明德堂。
但她不太敢问,最近与韦先生接触多了,发现他并不是阎罗似的人物,但毕竟以前吃过亏,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可是想到江鸣的啰嗦,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了。
这日课毕后,梁之栩一直踌躇不肯起身。
“可是还有什幺不明白的地方?”少女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韦致思实在难以忽视。
梁之栩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那怎幺还不离去?”他追问。
“是有一件小事,”梁之栩偷偷拿眼觑他,“不知……先生是否看见一条绣着兰草的手帕?”
好几息都没有得到回答。
梁之栩暗悔,自己还是太冲动了,就为这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先生定是着恼了。
“未曾。”韦致思的声音很轻,好像从遥遥的地方传来。
“定是遗失在别的地方了,打扰先生了,那学生先走了。”
梁之栩飞快地说完,不留一点反应时间给韦致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明德堂。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韦致思胸口的兰草手帕烫得就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炙烤着他的心。
晚间江鸣又问她可曾找到手帕子了,梁之栩如实说了在太学各处都没找见。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作为尊贵的郡主,什幺奇珍异宝不曾见过。
一条手帕子丢了,自会有更多更好地补上,梁之栩也就渐渐把这一茬忘在脑后了。
直到半月后,她再次看见那条手帕时,竟着实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己的。
*
大半月以来,梁之栩每天申时以后都会去明德堂听韦致思讲课。
或是评点,或是讲解,梁之栩不得不承认,韦先生很会讲课。
一些晦涩难解的地方,经由他深入浅出地一讲,顿时变得清晰透彻。
直到这时候,她恍然大悟,其实自己不是不喜欢听课,只是不喜欢那群眼高于顶的老儒罢了。
只是韦致思资历尚浅,还不能当讲师,平时都是在太学做些编撰事务。
梁之栩在心中为先生扼腕。
“你的策论有了些进步。”韦致思看完手上的卷子,擡头对梁之栩说。
“都是先生教得好,”梁之栩笑得眉眼弯弯,毕竟是来自探花郎的夸奖,“还有我也有一点点小聪明啦。”
少女一脸神气,毫不谦虚地自夸。
韦致思似被感染,平静无澜的语气也变得微微上扬:“明日便是休沐,我只给你布置一篇。”
闻言,梁之栩更是喜笑颜开:“先生太好了!最喜欢先生了!”
三日假期只有一篇策论,辛苦了大半个月,可得好好奖励自己。
沉浸在喜悦中的梁之栩,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时先生嘴角绽开的浅淡笑意。
梁之栩蹦蹦跳跳地走向太学门口,江鸾已在门口早早等候了。
她跑向江鸾,兴奋道:“明日休沐咱们好好出去玩!”
江鸾也很高兴,挽着郡主的手,一起走向马车。
“诶?郡主你的镯子呢?”江鸾看着郡主空空如也的右手腕问道。
梁之栩低头一看,果然不见了自己的竹节金镯。
那是爹爹近日看她学习用功,特地给她的,寓意她学业进步,节节高升。
梁之栩可喜欢了,每日都戴在手上。
她一拍脑门,“定是落在明德堂了,我回去拿。”
方才自己写字嫌累赘,便取了下来,一定是忘戴上了。
看着梁之栩跑远,江鸾为自家郡主的丢三落四叹了口气。
小跑到明德堂,门已经关上了,难道先生走了?
梁之栩走上前,若是门未上锁那也好办,进去拿了镯子就走。
前行的脚步却因听到屋内传来的男子沉沉的喘息声止住了。
已通人事的她,自然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男子动情时的声响。
是谁?是谁在明德堂行这等放肆之事?
好奇心驱使梁之栩像猫似地靠近菱花窗格,她舔了舔手指,在纸上戳出一个洞。
她凑上前去,看到的确实是韦先生,与平日不一样的韦先生。
往日端方孤直的脸上此刻遍布红霞,剑眉紧蹙,额角渗出一颗颗细密的汗珠,薄唇不断逸出难耐的低吟。
他上身齐整,下半身则是赤条条地光裸着。
梁之栩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先生被厚重衣服遮盖的身躯是如此的白皙。
先生骨节分明的手不知覆在什幺上面,正握着自己腹下的坚挺上下撸动。
梁之栩凝神一看,竟是她半月之前丢失的手帕。
她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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