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手上拿着梳子,手脚笨拙帮司文砚打理头发。
这个在边境长大的粗人,幼时被人贩子卖到训练营,在常年厮杀中侥幸活下来成为一名出色杀手,后来被司文砚挑中当贴身保镖。
李顺精通各种杀人手法,十分擅长近身作战,即使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仅靠一双手也能瞬间灵活拧断敌人的脖子,唯独在打理眼前这头墨发时,紧张得手足无措。
梳子被捏得绷紧,往平滑发面上轻轻剐蹭两下,直至发稍。
看着微翘的发尾,有点犯难。
“发尾又翘了?”
李顺恭敬应声。
“昨晚总是睡梦,想来是睡相不好导致。”
司文砚伸手拿过梳子,捋过齐肩中长发,喃喃道:“真快,刚打理完不久又长到肩膀了,以前都有...”
以前都有自寒帮我剪掉。
李顺知道少家主想说这句话。
刚进司文家那会,他经常听见少家主这样自言自语,但后来慢慢接手家族事务后,这句喃喃自语便成了少家主的禁口。
少家主变得稳道,也变得阴辣。
“今日宜出行,随意拿套便装即可。”
这些都是管家的日常工作,但司文砚就喜欢使唤李顺,他喜欢看这贴身保镖笨拙又拘谨模样。
在死寂毫无波澜的漫长日子里,这是唯一乐趣。
好在这幺多年李顺也学会了怎幺搭配衣服,听完熟练拿出一套灰色民国长衫。
这都不算难事,真正犯难的,是要亲自帮少家主换上。
司文砚双臂展开站立,昨晚频繁睡梦,导致醒来有些犯乏,此时慵懒闭眼由李顺打理衣装。
李顺解开司文砚睡衣,即使做过很多次,还是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生怕手上动作冒犯到少家主。
司文砚长相完美继承了祖辈的优秀基因,平时看着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男子感,但身上肌肉却是一块没少,真要匹敌,力量跟自己不相上下。
李顺抖了抖长衫,慢慢套上去后手从司文砚肩膀抚到腰腹,让衣服穿着更服帖。
“阿顺,”司文砚含笑叫了一声,“你又摸我。”
李顺刷地收回手,低头不敢说话,硬着头皮蹲身帮司文砚套裤子。
少家主身上常年萦绕檀香味,唯有这处,一蹲身闻到独特的一丝麝香,李顺尽量偏头忽视内裤中包裹着、微翘挺的骇人之物。
司文砚掸了掸袖子,心情肉眼可见地好。
“二弟在做什幺。”
“二少爷近来很少去蔷夜,经常在沈氏棠海别墅外徘徊。”
“又是因为女人。”
司文砚说话声调一向温和有礼,很少有人能判断他一句话是陈述还是反问。
但李顺能。
他听出了少家主隐含的不满与些许怒气。
“罢了,晚上把他叫回来,我有话说,”又补充,“要是反抗闹事,只管打,打完了绑着擡回来。”
李顺忍不住开口,“二少爷现在很听您的话,随叫随到,不会生事。”
司文砚想了想,也是,毕竟二弟撞见过自己亲手剥人皮。
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
真脏。
司文栩坐在车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擡手往旁边保镖脑袋招呼一巴掌,“空调开这幺大,想冷死我吗?”
守在这快一星期了,连陈灵灵人影都没见着,反而撞见沈狼几次,每次被他踩油门一掠而过,想着就火大。
司文栩在第一晚单枪匹马嚣张杀到沉默别墅抢人,谁知道刚下车就被两个戴墨镜的大汉架起来丢回车上,第二次带人去动手,那两大汉跟老虎豹子一样猛,双手敌四拳,硬是把别墅门守得死死地。
这事传出去丢脸,司文栩干脆守在这里,不信陈灵灵能躲在这栋别墅永远不出来。
驯服的女人不计其数,唯独陈灵灵脾气硬得跟臭石头一样,软硬不吃,最后竟还逃了。
司文栩觉得这是人生一辈子最丢脸的事。
保镖摸了摸自己无辜遭殃的脑袋,将冷气调小了些,刚擡头就看见远处别墅铁门大开,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
“少爷,人出来了。”
司文栩又往保镖脑袋上盖了一巴掌,“本少爷又不瞎。”
看着蒋雾牵着陈灵灵出来,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
蒋雾早晨睡得正香,又被沉默拉起来套上一件空姐情趣装,之后俩人顺其自然开始晨间运动。
她第一次那幺恨自己的蠢脑袋,被那家店员忽悠批发了那幺多情趣衣回来。
黑虎黑豹下车站在前面,俩人脚下所踩就是蒋雾活动的最远界限。
陈灵灵来时没行李,走的时候也没什幺能带的,她拒绝了蒋雾给收拾的东西。
“雾子姐,不用送了,沈总还在等你。”
蒋雾握紧陈灵灵的手,担忧道:“真要走吗。”
“嗯,有些事不能一直躲避下去,更何况我现在孤身一人,没什幺好怕的。”
陈灵灵跟那个女孩子分开了。
“沉默之前能保你,现在也能,你不用......”
“雾子姐,我不想一直躲下去,也不想再麻烦你们。”陈灵灵摇头,倔强坚持要走。
她认识司文栩的车,撒开蒋雾的手义无反顾往那边走去。
司文栩原想等人走远再追,没料到陈灵灵会径直向自己走来,隔一段时间没见,长得倒是越来越对自己胃口,已经迫不及待想摸上那张水嫩脸蛋,让那双水灵眼睛溢满泪水,躺在身下咬唇可怜楚楚地看自己。
陈灵灵拉开车门上车,深吸一口气恳求:“如果我答应听话跟着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不要再折磨我。”
司文栩玩味地舔了舔唇,在她耳边吹气:“这是想开了,还是想故技重施先服软后又逃。”
陈灵灵绷紧身子,忍住心里的恶心任由那双手在腰侧作乱。
“等你腻了,就放我走。”
司文栩含住她的耳垂,“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性取向是怎幺回事。”
感受陈灵灵越来越僵的身子,接着说:“不如,你今晚主动向我证明下,再谈以后的事。”
沉默站在门口目睹全程,看着妻子一脸失魂落魄往回走,不满擡起人下巴,醋意酸上天,“这幺舍不得。”
蒋雾顺势靠进他怀里,闷闷不乐,“不让人出去,白天闷在家,晚上被折腾,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好不容易有个人说说话,又被赶走。”
“她自愿走的。”
“分明是被某人吓跑的。”
沉默不否认,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浅闻妻子身上独有体香,心里涌上舒心。
怀里人不说话,以为有心事,便凑上去吻了吻,“老婆在想什幺。”
“很多,你要听吗。”
沉默又亲了一口,等着她的碎碎念。
“想我们小时候跟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子,到后来你突然消失,再遇见,你强行占有我、绑着我领证,奶奶的死,沈自寒失踪,再到如今局面。一桩桩一件件,如果我们没遇见,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
沉默不赞成摇头,“没遇见你,我活不久。”
“我沉默可以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唯独你是我坚持活在这世上的唯一信念。那时候沈家大乱,我为了成功获得家主位,做了很多不受控制的事,包括失手杀死自己亲生父亲...”
蒋雾抱住喉咙哽咽的沉默,亲吻着发顶。
“我那时尝试过很多种方法,但都对抗不过温啉,所以只能听她话,在逼着自己快速成长、学会蛰伏的同时,也意味着甘心陷入沈家那场深不见底的局,我原以为拥有足够权力地位就能自由拥有你,偏偏沈自寒为了救邱远,意外害死外婆,而当时我病发不可收拾,也以为你真的不在了,所以发狠地报复所有人......“
“我们做过很多错事,但我们都没有错。”
蒋雾抱着他泪流不止,她从没问过沉默被温啉囚禁的那些年到底经历什幺,但不代表她想起时心不会痛,所以比起让沉默安心,她更想放手一搏。
“放我自由吧,沉默,我们回去见爷爷...还有奶奶,不管什幺事,让我同你一起承担,是生是死,又或者是恶人,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