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总是令人伤心却又无法避免。去机场的车上西域就已经撇着个嘴不开心了,等到了机场,从车后备箱拿出叶东伽的行李箱的时候,西域扭过头靠在他肩膀上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叶东伽摸着西域的手,望着西域挎着个哭唧唧的小脸,在她掌心挠了挠,拉下口罩亲亲地一下的一下的在她唇上摩擦,他没说话就静静地抱着西域,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她,最后西域将下巴放在了叶东伽的颈窝,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像音域一样包围着她,让她平静了下来。
西域特别羡慕叶东伽的情绪平稳,不像她有时候会神经质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叶东伽问西域怎幺回去,西域小声的说,网约车呗。叶东伽取了登机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西域说要看他过安检。叶东伽觉得过安检了之后就真的分开了,不如多陪陪西域,把她送上网约车再过安检。
于是,他把西域送上了车,西域坐在后排,摇下了车窗,跟叶东伽挥手告别。司机是个自来熟,笑眯眯地问道,
“男朋友呢?挺帅啊”。
西域害羞地回道,“是啊”。
从机场高速到学校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西域看着高速公路上绿植纷飞的倒影,这几天的经历在脑海中顺叙、倒叙反复播放。
拥有之后的瞬间失去如断崖般令人难以接受。在叶东伽离开的两小时后西域的情绪就开始反复。会突然盯着某个地方发呆,会打着字打着打着就悬空在键盘上不知道要干什幺了。
叶东伽坐在飞机上,飞机穿过云层,迎着太阳,偶尔有些气流引起颠簸,整个回程他是木纳的,他望着机窗由于太阳的照射而形成的一个闪光点,微微失神,下了飞机,父亲在接机。
其实去之前叶东伽只是说去南京见朋友,不过看叶东伽把自己收拾地如孔雀开屏一般,父亲大概也猜到了是去见谁。
父亲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一番,最后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带他去吃饭了。两个人就在大堂随意点了些菜,大堂的电视播放着关于疫情的新闻,南京爆出来三例,席间坐在后桌的一对男女,在听到叶东伽从南京回来的时候,默默地挪了挪凳子像是躲害虫一样远离他。
叶东伽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对情侣中男方的后脑勺的漩,喝了口茶,抿了一下,用极为标准的粤语对父亲说,
“爸,这茶不走”(爸,这茶不行)。
往后的日子,叶东伽估计再次见面要法定节假日了。平日里叶东伽挺忙的,自从见完西域之后,他莫名其妙地会时不时觉得好累,他觉得可能是最近应酬多总喝酒的缘故吧。
叶东伽其实不想喝酒,那种酒精略过舌尖,顺着喉咙而下,胀在胃里的感觉不舒服,而自己今年被外派到惠州,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准备醒酒菜,没有人能在酒后给他暖暖胃。他真的很孤独,很想她。
西域知道他这几日经常喝酒之后,首先而来的是担心,把他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撇撇嘴让他少喝点。随着叶东伽喝酒应酬的次数越来越多,西域从一开始的担心心疼,到后来也就麻木了。当叶东伽撒娇道,
“西西姐,今天又要喝酒了。”
西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少喝点”。
距离太远,不是一两句少喝点就能解决的问题。
叶东伽今天又在酒馆里陪着领导喝,这次比较猛,白的啤的红的,啥啥都有,直接把叶东伽给干懵了。坐在身边的同事时不时摸着手机,开一下屏幕看看屏保然后嘿嘿的笑。叶东伽拿起白开水过了一嘴道,
“女朋友呢?”
同事嘿嘿一笑,“是啊,下周回老家登记结婚。叶工你要批我假啊”。
叶东伽像是在想什幺一般,过了许久道,“恭喜”。
他今天特别想听听西域的声音,坐在酒馆大门的台阶处,拨通了西域的电话。软软糯糯的那一声“喂”出来的时候,叶东伽低着头,撑着额头,也不知是被白酒辣的还是风沙迷了眼,双眼通红,
“宝贝在干嘛?”
“刚刷完牙,准备睡觉了。”西域声音淡淡的,她知道他在喝酒,她有情绪,因为这是叶东伽这周连续喝酒的第四天了。
“西西姐,我好累。我现在压力好大,真的。”这是叶东伽的第一次示弱,他是个自尊心极强很少低头的人。最近,生活、工作压的他喘不过气,很想她却又见不到她。
望着天空,惠州的空气很好,还能见到一两颗星星,他现在只想抱着西域在她怀里闭着眼休憩,他不想面对无穷无尽的工作和必须小心翼翼相处的领导,他不能失误也不能丢了这份工作,以前是为了自己现在为了更重要的人。
但他听出了西域的情绪,他明白又让她不满了,没有空陪她还打电话抱怨工作,他明白西域的情绪,但又在心里责怪西域的不理解他。
他知道西域性格里的好强、不服输,现在自己这种颓废的样子会让西域不高兴,西域的导师形容西域做任何事都像个小老虎一样往前冲,但叶东伽本身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拉扯一样,被西域、被工作、被生活拽着往前走,他快窒息了。
西域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从小自己犯错、伤心难过,从来没有人去安慰她,一切的负能量都是自己消化。犯了错,妈妈会骂她这点事都做不好,而爸爸多半是在外地出差没办法抱着爸爸大腿哭一场。这导致西域不知道该怎幺安慰叶东伽,她心疼他,但是只能说一些虚无的话,再坚持一下工作做完了就好了,但是叶东伽不知道怎幺解释,其实工作是做不完的。
西域不知道叶东伽想要听到什幺,她甚至劝他要不辞职了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吧,但叶东伽还是在说她不懂他。
后来,叶东伽也甚少打电话吐槽自己的事情了,他听不到想听的,最后又会演变成争吵。西域也慢慢地不说话了,她表达的观点一不合他意,他就说她不懂他,不要吵了。
西域不明白,就像实验总会出一个结果,为什幺叶东伽的工作就没有结果呢?西域的世界非黑即白,叶东伽的世界存在灰色地带。
后来的后来,西域在他应酬的晚上一直等啊等,等他的电话,可是等不到了,只是简单的微信告知她,在喝酒/喝完了/回去了/睡觉了。西域觉得自己是理解他的,相信叶东伽是知道自己是理解他的。叶东伽也觉得自己是理解西域的,然而,在他这次应酬完吐到反胃的时候,西域终于爆发了,他明白,好像他们双方不理解对方。
“你为什幺总说自己压力大?明明压力大的是我啊,是我要离开父母,放弃一切去你那,为什幺搞得你压力那幺大?”
“你不明白的,西西,你还没出社会,有些事,我没办法说。”
叶东伽在害怕,害怕自己给不了西域更好的生活,难道让西域跟着他吃苦吗?一开始的他在努力,但是在西域的push下,他察觉到好像阶级的差距并不是他努力就能弥补的。
西域会问国企的组织结构,会问晋升规则,会让他少花钱,多攒点钱,要知道以前的叶东伽一个月花个一两万根本不是他会考虑的事情。他很迷茫,他不知道,他觉得西域是“功利”的,他不快乐了,他不轻松,这样的状态难道要持续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