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订来的芍药放了三日,花已经全开了,气味清雅稍甜,裴音喜欢得不得了,因为冬天已经完全到来,只好剪了短枝,插进自己房间的花瓶。
李承袂也照芍药的作息,连着晚归三天。
今晚也是一样。
这个时间高中生早该睡觉,对李承袂来说,却只是深夜而已。
原本那天他是想早些回来,因林铭泽心思不纯,裴音看上去又一副逆来顺受的脾气,发生什幺都有可能。
饭局一结束李承袂就立刻离席,往日他也如此,但从前是不想近声色,现在是怕妹妹近声色。
她对一些事情的好奇心,看起来有些太强了。
车开到一半,却还是让司机掉头开回公司。
李承袂处理了未竟的工作,到里间小憩了片刻,醒来后得出结论,认为自己还是不能总想着管束妹妹。
他对裴音的关心近来明显多得异样,有几次推掉日程,只是为了接她放学。这种与平日作风明显不符的行为发生频繁,使杨桃常表现得如履薄冰。
思前想后,李承袂选择挑在凌晨之后回家。
裴音应该是睡了,房间听起来安静无比。李承袂回书房翻了份文件,定好短钟,就准备去洗澡休息。
正要开门,却意料之外接到裴琳的通话请求。
李承袂脚步一停,看了眼时间,站在书房门口接通。
裴琳这通电话是为裴音打的。她失眠有一段时间了,终于忍不住于今天深夜向继子询问女儿的近况。
自从与李宗侑复合,她和女儿的关系就不再如从前那样亲密。裴琳左右为难,最终选择委屈女儿,以此来维持现有的平静生活。
至于电话,裴琳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接。
李承袂捏着手机,回头漠然望了眼窗外。
……这是真把裴金金当成寄养在他这里的灰姑娘了。
而裴琳眼中的他,肩负着“继姐”的角色,兴许被认为在不阴不阳地虐待可怜的妹妹,于夜晚把宿在阁楼的少女掐得大腿青紫,通红。
男人的声音冷淡而平静:“情况如何,我想您应该问问裴音本人。我说的,她也未必全部都会认同。”
裴琳显然对这个“您”感到意外和惶恐,她并非听不出这只是李承袂的礼貌习惯,犹豫了一会儿,道:
“金金手机没人接,她当时一直喊着要跟哥哥过来,我以为……”
“以为我们关系很好?”
李承袂轻轻笑了一声:“毕竟是父亲认回家里的女儿,无论我喜不喜欢她,也得让她好好活着。现在很晚了,裴音应该在休息。”
说的其实是事实——裴音身体素质不大好,易生病,很多药都过敏用不了,让她“好好活着”,确实不能算是个简单任务。
但这话听到裴琳耳中就像威胁一样,明明她也清楚,自己甚至没有让李承袂威胁的价值。
裴琳有些支吾,她没想到女儿过来小半年,和哥哥的关系居然仍然如旧。想跟继子说点好话,却又怕连累女儿受什幺苦。裴琳头一次,有点儿后悔把裴音送到李承袂身边。
她感到尴尬,只好勉强道:“那你忙,我明早给金金再打几次看看……”
李承袂用挑不出任何问题的语气说了声“好,再见”,主动结束了通话。
他不愿让裴琳知道自己与裴音的亲近,概因和他这幺个长兄亲近,其实不能算是好事。
半路相认的兄妹,巨大的年龄差,一半的血缘,足够让别人对裴音产生别样的猜测。
李承袂三十岁离异单身,几个浪子专用buff几乎叠满了,圈子里向来认为他是最爱私下里玩女人的那类。而之所以一直没有传言流出,想来也不过是因为看重隐私,情人口风紧而已。
更何况今年李家又认了个小女孩回来。一个正在花季的少女,被家族口头承认,姓却迟迟未改,又住在哥哥身边。
母亲既然上位,女儿做了年轻的继承人的妹妹,发生什幺禁忌之事也不足为奇。甚至于,这种半擦边的关系,反而更容易让看客兴奋。
李承袂不和裴音讲这些,只让她以为住在哥哥家里,是血缘关系下的理所应当。
一方面是这些消息被他处理得干净,本也不会给她知道;另一方面,李承袂清楚时至今日,他对裴音做的事情,其实已经部分坐实那种肮脏的猜测。
但李承袂并不就此同意这可以认定他玩弄幼妹。
那些已经发生的碰触,其实际因果关系弯弯绕绕,有一些根本就是无法解释的巧合。
男人捏了捏眉头,收掉手机,预备继续刚才的打算,回房间洗澡。
推开门,廊灯亮着,李承袂动作微滞,垂眼看着眼前的少女,道:
“一点了,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