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风很大。
阿言端着一杯温暖的速溶咖啡,站在落地窗前,听着外面的风呜呜咽咽,将路灯旁高大的树木吹得摇晃,“哗啦啦”地响。
看样子,今晚一场暴风雨是免不了的了。
这里是一个新建的小区,六楼。是阿言刚租的房子。
房子新,只有一室一厅一卫,但离阿言新入职的私立荣光高中很近。
在这个大城市里,这样的房子,即使在城郊,租金也是略贵的。
幸亏阿言之前打工积蓄了一些,还能支付押金和一年的租金。
不过,支付完,也就所剩无几了。
幸好,已经是八月底了。
九月一开学,阿言就能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能解燃眉之急。
阿言啜饮了一口温暖的咖啡,离开了窗口,去给自己整一个简单的晚餐。
阿言是一个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特别对于吃。
今天的晚餐很简单,但是依然色香味俱全。
烫了一个小青菜,淋上麻油,撒上芝麻;一个番茄蛋汤,酸甜适中;两片自己做的酱牛肉;还有一小碗米饭。
吃完洗好,丢掉了垃圾,整理好一切,阿言美美地做了护肤,上了自己温暖馨香的床,看了会儿书,很快就睡着了。
是的,这就是二十二岁的阿言的生活。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有工作,有住处,没有家人、朋友,没有欲望,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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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拉开了序幕。
天气依然很炎热。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
无论哪里的开学第一天,都是喧哗的、热闹的。
阿言拎着一个中规中矩的包,戴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黑框眼镜,慢悠悠地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
八月时,她已经去过学校,办理好了一切入职手续。
学校对于她的简历很满意:某著名大学中文系毕业,成绩优异,有正规的教资,有好几个教育机构的兼职经历,一切都很完美。
学校对她的长相和穿着也很满意。
学校教导处蔡主任是一个白胖白胖的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女人。
她看着阿言微笑颔首:“穆言老师,我们荣光高中,是一个历史悠久极其有名望的私立高中,家长们对孩子们的要求很高,当然对老师们的要求也是很高的。我看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着人还是比较沉稳的,相信你是一个优秀正直的老师,一定能胜任学校交给你的教学任务。”
阿言知道,她指的是她扎实的学历、朴素严谨的打扮和其貌不扬的长相。
她自己也很满意自己。心理学不是白学的。
第一次见面非常愉快地结束了。
之后,学校的全体教师会议也在八月底召开了。
老师们的课务、办公室都分配好了。
阿言被分在了高一年级,担任高一(3)(4)两个班的语文老师。课务比较重,但是也还好,毕竟不需要做班主任。
她所在的高一(3)班和(4)班的两位班主任,分别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严肃中年男人蒋治国老师和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妈妈型中年女人李爱芬老师。
阿言接触了几次,觉得还行。
时间回到九月一日。
阿言在打打闹闹的少男少女群中,悠闲地走着。
她不关心他们,他们也不关心她。
这样的一看就是老师样的普通人,在少男少女们心里,是最无聊的存在。
全校的开学典礼在崭新大气的大礼堂里进行。
这个学校,学生人数不是特别多。
一个年级十个班,一个班40人左右,全校学生大概千把人。
学生们都穿着夏季的英伦风制服,干净、整齐、精神,青春洋溢,恍若校园偶像剧。
开学典礼进行得很快,校长说话、教导主任说话、学生代表说话,颁了几个上学年的奖,就结束了。
然后到阿言的课了,她就夹着文件夹和书,晃晃悠悠地进了教室。
学生们果然对这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没有任何好奇心。
学校的学习氛围也很不错,上课时大多数学生都是比较认真的。
阿言按照她的备课,讲完她今天的课,下课铃一响,她就指了一个女生做课代表,让她跟着去拿作业,回了办公室。
之后,就是批作业、上课、下班、睡觉、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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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活永远是无波无澜,那幺这个世界将会多幺美好啊!
可惜天永远不会随人愿。
此刻,阿言坐在二楼卫生间的隔间里,悠闲地翻着手机。
因为她有一点便秘,所以她总是给自己留一个充裕的时间,进行伟大的方便事业。
“砰”一声,是隔板被撞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发生在阿言所在隔间的隔壁。
紧接着,是一个尖利的咬牙切齿的女生声音,声音里仿佛渗着毒汁:“婊子养的骚货,敢跟老娘作对,你是想死吗?”
然后是“呜呜”的声音和一阵挣扎的动静,大概是一个女生被掐住了脖子顶在了隔板上。
“老娘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往然成面前杵,我就把你的脸给划花了。”
紧接着,“砰”“砰”连续两声撞击声,接着是门板被大力拍开弹回的声音,“叽叽喳喳”的污言秽语的骂娘声,“踢踢踏踏”的凌乱步伐声,继而,卫生间陷入沉静。
许久,一阵低低的呻吟缓缓溢出。
呻吟声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发出声音的人仿佛快要断气似的,哼哼唧唧,莫名又有点勾人。
阿言看了一眼时间,快要下课了,她下节还有高一(4)班的课,不能一直躲在卫生间不出去。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下,慢慢打开卫生间门,探出头去。
她的头刚探出去,就和隔壁探出的头,“撞”了个正着。
那是一个猪头般的女生头,之所以还知道是女生,是因为,那个头上乱七八糟的黑色长发,不知道被泼了什幺,张牙舞爪地支棱着。
还有女生就算被揍得如此惨,依然能看出的清秀眉目。
她全身已经湿透,校服衣领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衣服几近透明,白嫩的胸部曲线起伏,凸点明显,突兀耸立着,甚至看得出粉粉的颜色。
瞬间让阿言又想到刚才勾人的呻吟。
又纯又欲。
女生显然也没想到,隔壁会有一个老师。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女生反应过来,“嗖”地把头缩了回去。
阿言无声地从卫生间出来,洗洗手,然后走了出去。
下课铃已经响了,她再不回办公室,就来不及拿书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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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本来以为,这只是高中里普普通通的一个欺凌事件。
她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
各人有各人的命,听天由命吧!
如此,她又照常生活了三个月。
天,慢慢凉起来了。
阿言觉得最近身边有点不太平。
例如她经常找不到她的备课笔记。
再例如她的饭盒时常被扔在垃圾桶里。
再再例如,她的黑色手提包上被划拉了两道很深的印子。
长此以往,如她这样息事宁人的“咸鱼”,也有点忍不住了。
毕竟总是面对这样的突发的不顺,总是要一次次解决这样的麻烦,还是挺麻烦的。
因此,她去调了监控。
果然,在某一些时间,有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总是在她座位附近徘徊。
经过高一(4)班李爱芬老师的辨认,认出这是高一(10)班的刘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