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却没有重过。
赵栋和段羌,第一时间都没有自欺欺人。他们确实暴露在人前。
他们进来的脚印,会因为地上的灰尘显露出来,而当他们下到地下一层时,这层痕迹还没有来得及被事无巨细地掩盖。
这节骨眼上,赵栋等着段羌行动。
谁知对方是个反应迅速的,反应的方向却让他大跌眼镜。只见段羌悄默声息把施若宁打横抱了起来,带着女人躲在了沙发背后。
施若宁的手电光灭了。
赵栋无言睁大了眼睛,没办法,只好拽着赵小树,找了个酒柜后头蛰伏隐身。
施若宁心跳如擂,但不仅仅是门外有人,还有一部分,是段羌的唇刚刚贴着她敏感的耳朵,他嘴唇的温度一下变成了她耳朵的温度,但他的言语却义正言辞的让她摁掉手电。
没人发出声音,房间又变得黑黢黢的静。难熬的寂静却持续着,四人意识到,门外的人也在犹豫,并没有推门而入。
他们都提着一根弦,屏住呼吸。
但外面的人下了决定,重返上去的路,渐渐走远了。
“人走了。”段羌把她放下来,重心很难稳定,施若宁不得已搂了一下他的脖子。
她稍显沉默,手放下来就收紧了,拘束地握着。
冒出头来的赵栋,在漆黑一片里并没有看见这边暧昧的举动。他只是听见段羌的结论,声音放得最轻:“怎幺回事?怎幺不进来查看这里的情况?”
“也许是怕了,”段羌推测,“他不知道这里藏着什幺人,多少人,贸然进来,谁是瓮中之鳖还不一定。”
施若宁擡头,下意识寻着段羌的声音:“他会不会去搬救兵?”
施若宁身上带着一股香,并不是花香,距离近了,段羌就闻得清楚。他觉得,同龄女生身上断然不会有这种皂角或洗衣液的味道,但概括成一个居家女人的味道,又显得菲薄。
“别介,”一听施若宁的猜测,赵栋赶忙道,“他要是去搬救兵来,哪还有我们施展的地方?还是尽快,按我想的行动。”
施若宁打开了手电,远光一束,照在赵栋脸上,如同审讯室的顶光。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恬淡:“我们还要留在这里?”
赵栋一听,就知道施若宁心里的退堂鼓。
提前准备的到访者不止一群,任由谁都知道不是好事。
“来都来了,”赵栋说了一句华夏人最爱的借口,但他心眼深,到底是不会把托底的法子都露了出来,“这趟就算我欠你们,你们要是之后有什幺忙要帮,我绝——对没有二话。”
气氛陷入冗长的沉默。
那束远光的光亮,让段羌和施若宁的身影都暗漆下来,赵栋看不到两人的神情。
幢幢黑影里,段羌突然含着笑意开口:“瞧你都这幺说了,那我们就等着看你大展拳脚。”说着,他突然给赵栋指出了一面墙。
不是承重墙。
施若宁的手电光移转过去,赵栋心领神会。举起手,「风刃」初现,这道「风刃」弹起来极细极快,如同微小的激光,眨眼间穿墙而过,墙体没有任何变化,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留在墙的底部边缘。
“撤吧!”
赵栋摸了一下那道缝隙,招呼他们去地下车库守株待兔。
除去刚刚突然有人接近的风波,赵栋收尾工作做得十分细致,他用一阵风重新搅乱了一楼咖啡厅的灰尘,看上去又和之前十分相似。
四人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静夜无梦,施若宁是被赵栋叫醒的。
值夜的是赵栋,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目标的酒吧墙面里召出一阵风,确定里面是否已经有人。
施若宁蓦然感受到身前的温暖,才发现身上披了一件男士外套,是段羌的。
段羌早就醒了过来,侧颜认真,正在倾听酒吧里面的交谈。
风声猎猎,「风送人声」已经开始运作起来。
车内宛如被开了不用发电、不用油箱的广播。他们听得见远在三四百米开外的、一墙之隔的声音。
酒吧里压得低低的、交谈起来的声线,对施若宁来说都很陌生。
看来先到场的是南区人。
(以下简称A和B的对话)
A:再跟你们多交代一句,不要跟他们多漏底!我们只要余戚七和鲁大成这两个人。
B:知道知道。但是他们不是说,鲁大成醒过来了,人有些半疯半傻。
A:呵,装傻吧。他多精明一个人,我现在甚至怀疑,当年「精神刻印」就没下成功!对了,再唠叨一句,千万把嘴守严实了。那个余戚七,他的异能不能被长风的人套话套出来,知道吗?
B:放心,只要姓余的回来,就一定跑不掉!之前当初跟他走得近的那个,叫什幺来着,隋贰?我们没看住他,才整出那幺多乱子。
A:那个罪魁祸首!恁娘的!以为是个物理系,结果来了个精神系,搞得南区不太平……
两人说着说着,不约而同静了声。
约莫过了半分钟,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