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理的表情并无异样。
只是简单寒暄了一会,Ryan便被长辈寻了回去。
他们匆匆挂断电话。
陈宁并未多想,随口问她:“谁啊?”
“一个学生。”
“外国学生吗,我听着还是个英文名嘞,”她妈似是自言自语,不经意间流露出自豪,“也是,像你们这种好学校,是该有很多国际学生……”
“欸,晨安的女朋友还是S大研究生呢,是叫,叫……清悦,林清悦,江理听说过嘛?”
“阿姨,她们不是同专业的,何况清悦不在姐姐的那个校区。”
后视镜里,夏晨安望了江理一眼。
陈宁一拍大腿,没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害,我一下子拎不清啦。”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即使江理再过于冷淡,气氛也不曾冷场,就这幺一路唠到夏宅。
独栋的欧式洋房大门前是一小片露天花园,种满了玫瑰,鹅软石小路尽头是木制小亭台,被昏黄的晚霞笼罩。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坐在石墩上,扬着明媚的笑容跟他们打招呼。
她长相跟乖巧,杏眸眼,微笑唇,单看长相就不难让人猜到她和夏晨安是一对,站在一起很有夫妻相。
“刚到?”
“嗯。”
但他们的关系……江理莫名觉得很冷淡,至少夏晨安应该去接自己女朋友,而不是让对方打车。
陈宁去准备吃的招待林清悦,夏父还在回家的路上。
客厅只剩他们三人。
林清悦倒是与她很熟络,亲密地贴着江理。
沙发还有很大块的空位,她和夏晨安却分的极开。
怪异爬上江理心头,她疑惑地看了眼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夏晨安,一回眸,林清悦正饶有兴致地看她。
“江老师?”
他们先前做过自我介绍。
当着陈宁的面,她喊她姐姐好。
而此刻,她睁着那双美眸。
“江老师,我认识你。”
很熟悉的称呼。
Ryan也是这幺称呼她的。
可两者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称呼在林清悦口中念出来,江理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怪异感,比起问好,这句话更像挑衅。
她不想理会。
与夏晨安,夏家,有任何关系的人和事,她都没有心思去理会。
江理只冷淡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带着些嘲弄。
对面的夏晨安,见此情景,也不为女友出头,明明江理做了非常不礼貌的举动。
他嗤笑了一声。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林清悦与夏晨安之间。
江理心中浮现一个荒唐的念头。
在夏父到家,几个围着桌子落座,开始家庭聚餐时,她的念头被证实了。
“清悦家里是哪的,也在S市嘛?”
“对的,我也是本地人。”
“那很好啊,听说清悦是在S大是嘛,我们江理是在S大任职。”
“我对……姐姐,印象很深。”
“是嘛,如果认识那就太好了,江理多照顾照顾清悦,毕竟是你学生。”
“那就谢谢姐姐啦。”
“……”
一双脚灵活地勾上她的腿。
像一条蛇一样,缓缓向上攀爬,顶弄她的腿窝。
林清悦直勾勾望着她。
这种事情没办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太荒唐以至于没人会信。
夏父和陈母即使知道了也只会指责她丢了夏晨安的面子。
交的女朋友是个同,多让人笑话?
江理卯足了劲,狠狠踹了她一脚。
她疏离地保持微笑。
面对林清悦,声音很冷。
“不用谢,不在一个校区,照顾不到。”
只有江理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起码能让对面的女人腿上青个十天半个月。
林清悦脸色果然变了。
僵了一秒,便显得楚楚可怜地低头扒拉自己的饭碗,没敢多说一句话,像被江理欺负的很惨。
桌面之上,矛头指向江理。
没人知道灯光之下发生的腌赞事。
夏父脸上失望与不耐烦已经遮不住,陈宁偷瞄夏父的脸色,站出来数落她。
“你看看这孩子怎幺说话!”
只是这也拦不住夏父拍桌:“快三十了还是孩子?”
他上了岁数,一生气,脸涨的通红,褶皱痕迹加深。
在外人面前被驳了面子,这已然算是在他头顶作威作福。
陈宁见形势不好,只能劝他,为江理说好话。
“小理也不是那个意思,老公你消消气……”
“我看她就是被你宠坏了!”
“唉,是。”
还是夏晨安出面缓和。
他面上摆出一副温和的模样,语气也透着些无奈:“姐姐平常不在家里就会这样,多回回家走动就好啦。”
见状,林清悦也附和。
像是急于在江理面前表现一样。
“姐姐说的没错啊,确实是照顾不到我,而且我是成年人了,能照顾好自己,叔叔不用担心。”
两人一唱一和,硬是把夏父又哄好了。
连声夸他们懂事。
江理默不作声擡眼。
她妈正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仅仅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江理食不知味。
菜都是好菜,吃得她犯恶心。
她低头,整张脸敛在阴影之中,隐形人一般,如她所愿,被所有人忽略。
晚餐是什幺时候结束的呢?
江理的四周像隔了一层屏障,模糊了所有人的交谈声。
印象里只有夏父走之前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妈也跟着给了她同等的责怪。
这样的眼神江理见过很多次。
夏晨安和林清悦想找她说些什幺,被她拒在门外。
晚上,又有人敲门。
“是我。”
陈宁喊她名字:“江理,是我。”
江理才打开门,却堵在门口,没有允许她进来的意思,于是陈宁皱眉推她进房间,反手关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母女二人面对面站着,陷入暗光里。
江理听到陈宁问她,语气平静。
“你今天怎幺回事?”
陈宁没有一上来就指责,江理心里有了个期盼,突然想尝试下为自己找回些什幺。
“林清悦桌子下碰我腿,是那种碰……”
她试探性地说着,眼眸幽光涌动,想透过黑暗看清妈妈的表情。
陈宁压低了声音,却忍不住火气,没了往日里贤妻良母的模样。
只有在江理面前,她似乎才有展现真实努力喘息的时刻。
“我是问你为什幺在夏明远面前不懂礼数!”
“……”
“你自己好好反省!你妈走到今天不容易,能不能懂点事?!”
“……”
江理说不出话了。
那寸光即刻被陈宁熄了个透灭。
她垂着眼眸,脚下像生了钉子,一动不动站着,所有情绪被她藏进了心底。
等待陈宁摔门而去,才擡起眸,没有一丝情绪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