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快到望京了。”
绯砚掀开车帘探头张望,不远处能瞧见望京的哨卡。
冷气从厚重的帷布钻进车辇,她取了件狐裘大氅披到虞瑾身上。
闭目小憩的虞瑾自然能听见绯砚的话,她睁开眼睛,深紫瞳仁明净透彻,宛如秋池盛满湖光山色,只是微微上挑的眼眉多了丝柔意。
“阿砚,外面是不是在下雪?”
她似乎听到雪落,声音隔着马车传到耳朵里并不真切。
“殿下要小心着凉,望京偏北,不胜雍胥湿暖,殿下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绯砚点头,又灌了只热乎乎的汤婆子递到虞瑾手里。
“你忘记我是从望京出来的,怎幺会怕冷,嗯…”虞瑾眨眨眼,往绯砚身上靠过去,“不如,阿砚进京后陪我打雪仗吧。”
“打雪、仗…”
绯砚生涩地咀嚼着词汇,面带犹豫,“犴护法不在,我会尽力保护好殿下的安全。”
虞瑾叼着松仁糖,顺势枕在绯砚肩上,被她的反应逗笑。
“不是打仗啦,我们阿砚真可爱。”
难怪临行前,麒巡那厮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带好阿砚,不然就换他去。
“吁——”
马车骤然停住,带着冲劲的惯力让车厢几经晃动。
调笑被打断,虞瑾不悦地坐直,拔高音调朝外面喝问:“出什幺事了!”
“回殿下,哨兵说今日京内缉拿要犯,闭城禁严,不让通传。”
雍王府卫一路小跑到车窗下,双手奉上通行路牌。
绯砚接过路牌,挥手叫他回去。殿下赶了一天的行程,眼看夜幕降临。
“殿下,我去附近寻间驿站…”
虞瑾打断了她的提议:“不着急,待我下车看看。”
“是。”
绯砚一擡头,马车对面已然没了人影,只余下随风轻摆的车帘。
殿下好像没有拿伞,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
等等,伞、被放到什幺地方了…
车辇上温度和暖,纵然料想到望京寒冷,虞瑾仍是被吹到脸颊的细雪冰得缩了缩。
她端好姿仪,走向哨岗。
在外,她是雍胥封地的王储,一言一行皆要谨慎再三。
“本王归京,持有御令路牌,误了行程,你们可担得起?”虞瑾厉声质问。
“这……”
几个哨兵面面相觑,听了虞瑾的话更是左右为难。
“雍王殿下,实在是京中颁了禁严令,我等不敢违背啊!”
虞瑾冷笑一声:“禁严令是狱寺所颁,难道现在的望京,狱寺的风头都能盖过天…”
‘子’字还未说出,虞瑾便瞧见哨兵们纷纷面色惊惧,朝她的方向躬身行礼。
这些人连她的亲王身份都没见得放眼里,这会儿子却恭敬起来了?
不对劲。
虞瑾正踟蹰着,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落雪纷纷沿着伞骨滑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白玉柄,移到她身侧。
“阿砚,你怎…”
虞瑾下意识地以为是绯砚来给她送伞,反手摸索到伞柄的位置,却是玉质的冰凉。
雍王府再豪奢,也不至于用玉制伞啊。
她诧异地回头,却撞进一双如海深邃的冰蓝眼眸,浓密的睫羽下隐约有股杀意从眼底飞快闪过,快到让她以为是自己生了错觉。
金边氅领一直延到男人腰际,他长身玉立,比绯砚还要高出许多,墨发以银冠束起,薄唇微勾,直睨着她,眼角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能看到人心底去。
“雍王的座驾也敢拦?”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为首的哨兵听得心惊肉跳,急忙推开城门让路。
“太傅大人这是哪里话,都是小的们有眼无珠,这就撤开路障。”哨兵首领点头哈腰地赔罪,吆喝着底下的小兵。
“还不快点撤路障、放行、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