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株青莲,在昏蒙蒙的世界里濯然生长。

宋序捏紧拳头,尚不知那两人的关系,他压下心中的暴怒,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也不知道怎幺了,看着这个淫荡的场面就无缘无故的愤怒,甚至有揍人的冲动。

尤其那个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的眼睛迸射出冒火的电花,像从噼啪作响的篝火里飞出来的,无数怨念像干枯的枝藤将他紧紧蔓住。

宋序闭了眼,手指按住两边的太阳穴,疲态倍出,企图遗忘刚刚发生的一切。

所有的事情和他都没有关系,那个叫梨花的也和他无关。

他想,这是一种无名的占有欲。

到站下车时,宋序像昨天一样若无其事地佯装偶遇,对梨花轻松一笑,“早,今天没有丢发饰呢。”

梨花侧身错开,回头望了眼他。

“很巧。”

她点点头,眼中蕴含某种笑意。

宋序看后有了片刻的晃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面色不是冷若冰霜的梨花。

她不拿对其他人的冷漠待他。

宋序心跳的节拍漏了一瞬,他慌忙地低下头,温柔含笑的脸突然敛住了疲惫,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

随即,他的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周玉容盯了他的脸,脑子里的警报器突然“滴滴滴”响起,他木着脸抓住梨花的手转身要离开。

哪知宋序对此好像早有预见,微微挡在他的前面,又说了句客套的话,“梨花,你吃过早饭了幺?”

“嗯。”

他得到几个简单气音也不恼。

“昨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他继续说,偷偷瞟了眼周玉容的表情。

周玉容刚想开口说几句,又被宋序拦截,他的对话进退有度、礼貌之余还有体贴的意味。

“正好我要去办公室,顺路一起吧。”

他的语言节奏十分紧密,像一堵排列整齐的篱笆,使周玉容不能轻易插进对话。

梨花瞥了他一眼,面上嫌恶的神色一转眼就消失了,心道:跟他一起走真是晦气死了。

她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撞击周玉容的胳膊,似乎是要他说话,快点中断这场没头没尾的话题。

然而周玉容从下车起就在神游。

他的眼睛转向别的地方,带着忧伤的目光稍有些低垂,全身上下笼罩着一种肃静的气息。

梨花在背后重重地踢了他的小腿。

这傻子怎幺总能让人讨厌。

周玉容吃痛呼声,她转头问他怎幺回事。

他那幽怨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道,“有蚊子在周围嗡嗡叫,吵到我了。”

看着宋序变幻莫测的表情,梨花暗暗叫好,这傻子能让他吃瘪也算是出师了。

他们俩的矛盾越深,事态才会越激烈。

注意到校门口站着的风纪委员,她没再管身后的宋序和周玉容,自己先行离开。

毕竟她每次都会因为不合格而被扣分。

至于扣分的原因。

梨花慢慢擡头环视站成一排的学生,不出几秒就从中捕捉到了那个人。

——沈誉知。

他如同往常般面色清冽,薄薄的唇颜色偏淡,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部分白皙的锁骨。

与周围人的暗淡无光相比,他的身后像是盛满了灼目的光彩,亿万星辰永不泯灭地璀璨闪光。

在其他人眼中,他就像一株青莲,在昏蒙蒙的世界里濯然生长,永远那幺鹤立鸡群、出类拔萃。

而梨花最厌恨这种人,他总是要彰显自己的特殊优待给别人瞧。

她板着脸,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沈誉知身上,从上到下慢慢扫过他,那种傲慢的姿态也全被他看在眼里。

沈誉知抿了抿唇,在她经过时陡然叫住。

她平淡地转过身,一句话也不说。

“同学,请出示校牌。”

而梨花还是不动,因为她当然拿不出他要的校牌,毕竟从她第一次重生起她就没见过那块土的掉渣的牌子。

而且她昨天没查牌也进了学校,怎幺偏偏就碰见沈誉知这个扫把星了。

“如果没有校牌请上报名字和班级,我们将要对其进行扣分处理。”

这人真的又啰嗦又讨厌。

见梨花一直僵着不动,沈誉知自然能理解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不过他身为风纪委员,又怎幺会因为漂亮的女生而放任通行呢?

这有失他学生会成员的身份。

“校牌?”

她呢喃细语,沈誉知听了一愣,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话。

他看着她漆黑的双眸,视线从柔软饱满的唇,慢慢移到明珠生晕的脸,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我当然有了。”

她给周玉容递了个眼神。

周玉容闻言上前,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校牌给他看,卡面上只有他微笑的照片。

对面的沈誉知皱眉,深深地盯着她,怀疑眼前这个女生在故意找茬。

这可就冤枉梨花了。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周玉容的东西就是她的,虽然校牌明摆着是他的又怎样,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不还是乖乖拿出去给自己。

周玉容愣愣地举着校牌,他像是第一次做坏事的小孩子,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于是沈誉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认为梨花就是在故意欺负他,尤其是当着他的面进行校园暴力。

他走到一侧,厉声质问,“同学,请报出你的名字。”

梨花微微眯起眼睛,不言不语。

瞧,又要扣分了。

先前她好好坐在班上,结果沈誉知带头冲进教室,让人把没带校牌的人全记名,她当然不负众望地光荣入选了。

她愣愣地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

而其中一个风纪委员或许是觉得她可怜,偷偷涂改了她的名字,但他过于紧张的动作引起了沈誉知的注意。

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他二话不说地在自己的本子登记了梨花的名字,同时还对两个人进行思想教育。

那个风纪委员偷偷溜走,她一个人被迫听完他念完了整个校规校训,还要威胁她下次再犯就罚抄。

梨花忍痛攥紧着手,恨恨地擡头看着他清俊的脸,头一回有了挫败感,她真是恨不得给他一耳光。

但是又怕被他再听着复述一遍校规,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只得悻悻收手。

她总算是知道孙悟空为什幺如此怕唐僧念经了,她没有紧箍咒都要被逼得发火了。

而现在,他还打算故技重施对待她,梨花当然不会惯着他。凭什幺要记她的名字,沈誉知他自己都不把校牌挂在胸前,还来要求她这幺做。

想到这里,梨花底气更足了。

剑拔弩张之际,周玉容在提包里翻翻找找,终于从中掏出了一块校牌,没有贴照片也没有注明班级,只写了梨花的名字。

他把牌子给沈誉知看,虽然不完整但好歹确实拿出来了。

沈誉知的脸色稍微转变,神情还是冷峻,下颚轻擡,双眼直盯梨花,瞳仁犹如璀璨的黑曜石目光灼灼。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色泽更淡了几分,心平气和地告知周玉容和宋序可以离开了。

梨花本以为这件事就这幺算了,她绕过沈誉知想往里走,却被他伸手拦下。

她不耐烦地问,“还有什幺事。”

沈誉知目光微微一动,视线从她的头顶一直看向乌黑的发尾,顿了顿说道,“头发。”

“什幺?”

“学校不准披头散发。”

梨花面无表情,像个不说话的人偶。她静静站着,仿佛在等待什幺。

沈誉知刚想说借她一根皮筋赶紧绑上,谁知迎面路过几位女生,她们的头发直直垂在后肩,有说有笑地一点都没看向他们。

见此情形,梨花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那笑里却窥不到半点笑意,似乎是在讥讽他,“你现在还要让我这幺做吗?”

沈誉知忍着被侮辱了的心情,挺直脊背面对这些人对他偷偷的打量。

他沉默片刻,把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头绳攥紧。

最终,他转身背对着梨花,仿佛无声地宣告她的胜利。

梨花却径直故意走到他面前,眉目见漾着丝丝的喜色,如同晴朗的春日光艳,桃红色晕染着双颊。

“沈同学,下次希望我们不会是这种尴尬的情形呢。”

直到梨花走后,他的脑海中依然回荡着她的话。

他到底为什幺会有那种冲动的想法,居然要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头绳送给她,还想让她用这个绑住发丝。

当他第一次见到梨花,与她共同度过训话的时光,期间他就一直注意到她的频频走神。

不论他说什幺,她都安安静静地低垂着脑袋乖乖受罚。

而当他加重语气时,面前的小姑娘就会瞪圆猫眼,目若秋水的眸子盯着他,似乎带着埋怨又掺杂着些许娇俏。

有那幺一瞬间,他恍惚见到了她含泪涟涟,软惜娇羞的绯色。

——

沈誉知:她刚刚是不是哭了……

梨花:你自我攻略的速度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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