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沁就要往北拐时,长长影子动了,李斯中大步跨了上来,轻拽她衣袖,“走!就看一眼。”
他掌心一道腥红,大概前晚提桶泼水刮的?
仲春园里尚有部分下人往来领遣散银子。当初自京城带过来的家生长随姑姑嬷嬷丫环,若愿意则一同回京。
杀回京城这事,主涉每个人的反应、每个操作,梁沁总觉怪怪的;没类似经历,原主回忆知识储备更没法给她提供判断支持,纷杂信息中她又一时辨析不出怪在哪。
李斯中跟在她身侧,走姿随意中显挺拔,完美侧颜俊隽无瑕,动荡中仍一身清贵气。
“昨儿是去看小枣儿?”他起话头,“平素,老三职喂、我职溜。”
她咕囔:“暗示我是渣主人?无防的,可明说”。
他擡眼瞥她,嘴角若有细漪微漾,似笑非笑,更是好看。
“我最是老实,如今你最是针对我,也不晓得是为甚了。喜新也不能厌旧呐,梁沁。”
床上你才不老实,鸡儿可疯了,她腹诽,昨晚还蔫坏的刺她这是她要的便受着;她仍没想好,是让他们都认为她最钟意另一人?还是都认为她最钟意自个儿好玩些?
穿过早前第一回来的小厅,她暗叹那时胆子忒大了些,就那幺贸然出手了。
小院在他东厢隔壁,院里柳绿竹雅,有老缸水莲、有廊下画眉,这些可算园林标配,令她吃惊的是假山旁明显新立的秋千;
她转头瞟他,他没言语,但也不清冷,令人舒服的柔软寡言。
她又回头看了两眼秋千,这秋千也怪怪的?
踏入小厅,她怔住。隔扇圆窗前,铺置一小方榻榻米,上一小几,几上左角花瓶紫蓝牵牛花开得荼盛,几旁各俩碎花大软垫。
原主北门小院小厅,便被她这般布置,李斯中去过一回,在此复刻得更精美舒心。
墙边书柜上,有原本上不了台面的各式话本、诗词小卷,有点现代书柜那味了。
她参观,他随意地脱下外袍、卷起衣袖,走至屏风后洗手,出来在软席几前坐下,添碳煮茶。
就那回,他翻墙进她院子,舔吮得她尿尿,事后边给她戴玉佩,边叨叨挑头面、胭脂闲话,那时她暗叹他有那幺点清冷对外、温柔身段烟火气对内;
此时,手边一卷谋策,往茶里撕红枣肉的他,浑身便透着这气韵。
像极个归家小丈夫。
她才注意到,几上真有两盒胭脂、一方装钗子的小银匣。
那时,衬着屋内温馨摆置,尚未散去淫臊事后气息,两人有那幺点一对屋里人意思;她走过去在他面对坐下,伸手帮他卷起散下来的衣袖。
他上身微僵,随之手更抻向她,方便她施为。
卷好,她望向窗外,风过,雅竹秋千轻晃,蝴蝶停老缸沿,这片小厅小院,太好了。她想起现代她小公寓能俯瞰花园的飘窗。
他真该早点喊她过来看的。
在李斯柏厢房碧纱橱偷情时,他曾说【别拿我的……欺负我。】那时她没听清,这时这话莫名窜进她脑子。
他抹净手,往莲瓣杯注入七分茶汤,碧蓝拥一汪浓酽枣红,叫人有些不舍得喝;她轻捧茶杯抿一口,茶里加了红枣肉、桂圆、枸杞、胎菊?清香甘甜,“好喝。”
置好这片小院后,他常在这边看书、写字,慕想与她此间品茶小酌,春宵悠长……
打开银匣,他挑出枝孔雀绿翡翠梅花珠坠钗子,隔着茶几给她插上,叹赏:“好看。”
她并不知道,她费劲钻出北门边孤戾小院子,溪边微醺跳甩发舞,大骂太后滥权渲恶,奋起扔太后屎尿兜子,小心机让他们排排卧,轮流骑乘他们……
在卑女匍匐的当下,对情窦初开、深陷危境少年郎有多大冲击,无意间,与他们动荡中的挣扎,有着奇怪的殊途契合。
她没看他,抚了抚钗坠子,看向窗外,园里离乱嘈嘈,此间仍静好。
回现代后,梁沁坐窗前喝咖啡回忆一幕幕才省觉,能互相吸引,很合拍地一啪再啪,绝非只馋身子、精虫淫水上脑,越老司机越如此,一定有某些情愫滋养,只是当时惘然。
她将对他莫名的烦燥、心头的别扭酸胀、此时的感动,归因那个讨厌的梦境。
待她喝完整杯茶,他看着她道:“与表、侄公子、老大老三皆开过小灶。早前你应承,多与我偷情,群欢时多给我肏几下,皆无兑现,上京前与我开回小灶吧”。
他起身,打横抱起她走向院里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