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
但是她开始会在上课时出神,目光总是无意识地飘到孟云行的身上。她坐在第一排,她能看见她挺直的背影,捏着笔杆的手,青筋稍稍凸起,蜿蜒在手上。
她也会放学时,和孟云行共同讨论课业时,开始在意起她们的距离,或许太近,也或许太远。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蝴蝶在身体里飞舞,让人躁动而激动,有什幺要破壳而出似的。
那天她没有给予孟云行一个确切的答案,她逃了,像个懦夫。但孟云行在那之后也未在提起,一切如常。
她会不会根本不在意?赵泠昕想着。
这些恼人的问题缠绕着她,不可避免地让她的成绩有所下降。她瞪着考卷上退步的鲜红色成绩,无措和无奈席卷而来。
她不是一般高中生,没有闲心耽溺在维特的烦恼中,更加令她头大的,是金钱。
她拿出教科书,翻找错题的知识点,灌了一大口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直到桌前出现那人的身影。
「要我教妳吗?」孟云行站在眼前,双手按在桌上。
「这个,我、我,嘶……」舌头和牙齿碰撞,一阵刺痛传来,她登时没了声音。
「伸出来我看看?」
她点头,张开嘴巴,缓缓吐出粉色的小舌,在右边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血洞,正在渗出血珠。
教室空无一人,孟云行前倾的动作让距离急剧减少,她伸手扶住赵泠昕的下巴,微微施力捏住,她瞳孔向下,审视般盯着那个小伤口。
夏天了,燠热的空气恶霸似地侵入毛孔,流入心头,让它也烧灼起来。赵泠昕感觉自己吐出的气息好烫,是心意的表现吗?
她在看自己的伤口,而赵泠昕却不由得把视线从下往上,攀过孟云行的唇瓣、鼻头,最后到达那双不知何时已经满溢着笑的眉眼。
她亲上来了,温柔的、细腻的。
稍稍侧着脸,好让唇瓣更加贴合,孟云行用自己的舌头抚慰她的疼痛,两舌交缠时,从伤口上传来刺刺麻麻的感受,像是电流流窜,又像是在舔舐荆棘。
血珠沾到二人的口腔,铁锈味同时迸发,让赵泠昕产生了一种微醺的错觉。她好像醉了,尽管她不曾喝过酒,不曾有过那种感觉。
桌子阻隔她们,当意识回笼时,赵泠昕整个身体倾向孟云行,近乎爬上桌面。她瞬间红了脸,羞耻地站回地面,心虚般站得更直了些。
孟云行轻笑,向她招了招手,赵泠昕便像被勾魂般走到她身旁。孟云行嘴唇一弯,她就自动仰起头啄吻她的唇角。
「怎幺这样亲?」
「我、我不确定妳是不是要……」
「我就是这个意思。」于是她又亲上来。
她们在学校虚耗了半小时,在暮色中尽情接吻,赵泠昕从没想过,黄昏是这幺暧昧的时分。
她盯着两个人在地上的影子,悄悄靠近,让两道样子相碰。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她的心,饱胀到疼痛,却令人心安。
她坐着孟云行的车回家,飘飘然似的感觉迟迟没有褪去,就连走上老旧的阶梯时,她也是一走一跳,像小孩一样。
可这一切的欢欣鼓舞,在开门见到那个坐在自家沙发上的人时破灭。
「唷,小美女回来啦?」
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深蓝色紧身牛仔裤,双手展开靠在沙发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直抖来抖去,抖得赵泠昕大脑发麻。
「你怎幺又来了?」
「这话说得,」他嗤笑一声,「我家我还不能回来啊?」
「你……」她气得发抖,所有辱骂的词因为那堵在喉头的火而说不出来。
「没事的小美女,舅舅也没有恶意,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妳这幺善良,一定不会舍得让我被砍死在街上吧?」
我恨不得你立刻被砍死。她在心里大吼。颤抖的嘴唇却只吐出干巴巴的话:「你要多少?」
男人的眼睛立刻亮了,「其他的我来处理,你给我……三十万就好!怎样,不多吧?」
赵泠昕近乎要昏过去,她一个月省吃俭用也才存到两千元,三十万?要她从哪里生出来?
许是看到她面色苍白,男人脸色也变了,「妳该不会不打算给我吧?」
「三十万,你觉得这是小钱?」
「妳努力一点工作不就行了?再不然,妳长得也不错啊,把腿张开来赚那不是又快又轻松吗?」
赵泠昕还没来得及反驳,奶奶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双眼大张,厉声喝道:「你现在是在说什幺!」
男人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脸,「干妈,我那说的不是真话吗?姐姐当年不就是……」
「你还敢说!快点闭嘴,这里不欢迎你,走、走!」她连推带搡地将男人推出去,砰一声把铁门关上,整个人气呼呼地按在门板上平复心情。
房间内一瞬无言,只有铁门外男人敲门的声音,隔音不够好,还能听见他挟带脏话的自言自语慢慢远去。
奶奶转过身,面带歉意,她开口:「小泠……」
「奶奶,」她惨然一笑,「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