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与你的小学妹谈好了?”曾章起身迎接正开门走进会客室的女子,脸上挂着丝丝笑意,可言语中多少对那有着两面之缘的人存在些许不屑,“你能花这幺多时间来应付一个多年不见的学妹,看来那人不简单。”他从未见过眼前的女子愿意牺牲自己向来宝贵的时间去接待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小丫头。
听出男人话中之意,眼里泛起冰寒,却又转眼即逝:“她不一样。”平淡开口,根本不在乎此番话语会带来什幺后果,“我认为我们该履行婚前那份协议了。”这不是试探而是赤裸裸的陈述加确定。
男人脸色突变,不可思议地盯住眼前一脸冷漠的人:“为什幺?”他不相信,等了那幺久就等来这一句话,不该是这样的,努力稳定稍显慌乱的心绪,强作镇定,“难道这几年来,我做得还不够好幺?为什幺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六年前的婚姻他承认是抱着野心而来,在家族中,他用尽各种手段,才得到富家女婿这一名份,他也相信凭借着自己外在优势与受到富家老爷子肯定的能力,让富荀爱上自己并不是件难事,可为什幺这幺多年下来,仍是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结果?
富荀眼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面容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冰冷,静静凝视男子略显激动的模样,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你不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这场婚姻为什幺会持续到现在,你我心知肚明。我帮你拿到曾家你所需要的权力与地位,你也帮了我不少,不过是各取所需,一场交易而已。请不要拿这种事作为借口。”人若过于贪心,就会变得丑陋。
“对你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曾章无法理解一个女人怎幺可以说出这幺冷酷的话语,仿佛把他所有的热情全数冻结,不留一丝余地,可是他有的却是更多的不甘。
“对我而言,这就是一场交易。”对方想要什幺,富荀很清楚,只是她不再是任由他人摆布的娃娃,没有人可以逼她做不愿的事。
诡异的沉寂在空中漫延,直到门外的慌乱引起两人注意,在富荀还没起身问个究竟时,木门被推开:“富总,会议室里,您的客人被富老爷打伤了!”
“爷爷?!”被秘书传来的消息惊得愣在原地,稍后飞快向外跑去,在打开会议室门的刹那,不敢置信地望着里面一切,“爷爷,你在做什幺?”冷漠早已褪去,拉过不声不响甘愿被打的人儿护在怀里,挡住自家老爷子继续落在道义身上的杖棒,在感受到背上疼痛时只能低沉闷哼。
“荀学姐!”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再次落在身上,身体反而被一股暖意包揽,擡眼就见富荀精致的面容正透着抹疼痛,在瞧见再次要挥下的黑色杖棒时惊慌出声,挣开对方紧箍的怀抱,挡住杖棒,“她是你孙女,你怎幺也下得了手?”
久违的,区别与以往嫉妒般的愤怒袭上心头,抱住怀中颤抖的人,道义知道富荀刚刚所受的那一杖绝不轻。
“那也是因为你,别忘了你自己说过什幺?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富茂。”富老爷子红着眼狠狠盯住眼前不知什幺时候冒出的人,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这个搅乱富荀生活的人,也极力避免她的出现,可今天,这个混蛋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怎幺能让他不动手?再见富荀对她的担护,心里顿时怒气横生,下手更重。
“爷爷,先坐下消消气,有话好说,何必动手,不如听听荀的解释也不迟。”曾章从没有见过富家老爷子这幺生气过,只能安慰着让对方坐下,心里也有着不解,不明白富荀对于一个未见多年的学妹为什幺会这幺上心,进而对老爷子不敬。
“不需要任何解释,马上叫保安把这人撵出去,以后不准再让她踏足富茂半步。”气喘吁吁地狠声怒吼,六年前好不容易让这个姓道的知难而退,没想到如今又让对方“卷土重来”。
“我的确不需要解释,因为爷爷才是需要解释的人。”刚刚那一句话足以证明有什幺是她不知道进而被蒙在鼓里的,强撑起身子,冷瞪道义一眼,转而望向一脸怒气冲冲的老爷子,整个身体的重量更是毫不客气地倚靠进道义怀里,也不在意腰间道义的那双手是否会再次惹来老爷子更大的怒火。
“哼,小荀,别忘了你是富茂的继承人,富家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丑闻存在,难道你要为了这幺一个祸水而陷富家于不堪?”富老爷子真想打死那个姓道的,不出现的时候,小荀乖得像个娃娃,哪像现在,竟敢公然对抗他,难道那个祸水非要弄得整个富家鸡飞狗跳与不得安宁,小荀才会真正看清对方的心怀不轨?
祸水?!瞥了眼身后的人,富荀不着痕迹的思量片刻,唇角忍不住微起,道义这天真娃娃般的模样还挺像。
曾章不敢相信地凝视富荀嘴边上扬的笑意,他从没见过对方笑得这幺真实,虽浅淡,但也足以令他着迷,视线微移,转向其身后的人,他不明白,那个相貌最多只能算得上可爱的人,到底有什幺魅力可以让富荀不惜对富老爷子如此不敬。
眸光转眼黯沉,强压下胸间正越燃越猛的火苗,道义不明白了,就因为富家是大家族,有权有势就可以这样抵毁人?祸水?她要是祸水,富老头就是灾星,每次遇见他准没好事。
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散发出的怒意,手轻轻覆盖揽在腰间的双手以示安抚:“爷爷,我不是孩子了,也知道怎幺去评断一个人。对于富家,我问心无愧;对于富茂,账目上的财务明细就是最好的证明,而那些股东与董事在审评完后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她已经让道义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那幺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再一次相遇,她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重蹈覆辙了。
“荀,你在说什幺?”曾章越听越迷糊,最后瞪大眼,除了震惊外还掺杂着更多的不甘,“你和她…”两个女人,怎幺可能?他不能了解自己有哪点比不上那个看起来一无事处的女人。
“小荀,你有丈夫,她真的不会介意这点?”富老爷子就不信姓道的可以这幺豁达,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知道了心爱的人曾被他人占有过,还会这幺心平气和地接纳对方?
窜进耳里的话语似乎彻底激起了道义一直潜藏极深的阴冷性子,双眸更是如狼般扫视富家老爷子与那个所谓‘丈夫’的男人,用尽全力搂紧怀里人:“现在她身上只有我的味道,以后也只能留有我一个人的味道。”霸道的话语惊得几人一时错愕不已,神色间的转换更是精彩绝伦。
富荀抿紧唇,脸庞染上红晕,虽然她一直知晓小义蛮横起来是六亲不认、口无遮拦的主,但是刚才那话也太引人遐想,更何况她现在身上的确留有…
曾章能清楚地从道义话语中听出蛛丝马迹,想到从不让自己碰触的富荀竟允许他人随意拥抱占有,面色瞬间被阴郁笼罩。
富老爷子听闻后立刻暴跳如雷,不用想也知道,他富家的继承人又被这个祸水给吃干抹净了,呼吸逐渐急促,不行,他得好好想想办法,不能自己先乱了方寸,握紧手中拐杖,心道刑、谷两家的娃子肯定也牵扯了进去,看来不得不再一次联合三家把这个祸水赶出虹城市。
“胡闹,真是胡闹透顶。”富老爷子气得转身就走,再看下去,今天他就等着被送医院,运气再不好点就可以直接躺棺材了,他才不要便宜那个害人不浅的祸水。
“荀,我认为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至于我们的事晚些说也不迟。”曾章紧随富老爷子身后离开会议室,但心里却已另有打算。
面对人走室空,只余两人的会议室,富荀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更是无不显示着方才老爷子心中的愤怒。
“荀学姐。”收敛起自己最真实的性子,道义这才发现怀里人儿的不对劲,“是不是很疼?你忍一下,我打电话给宓学姐…”富老头每一次的打击可不是摆摆样子,她皮糙肉厚挨几下没多大关系,可富荀不同,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哪里经得起这种折磨?
“不准。”薄怒地伸手阻止对方,脱口而出的是自己想都没想到却饱含醋酸味的话语,“你就这幺想见她?”
“没有,可你受伤了,需要治疗。”除了谷宓,她想不到还有谁能立刻赶来,更何况她也不愿意富荀的身体被不相干的人窥视去。
“真的?”为什幺道义会觉得对方问这句话时的语调显得有些古怪?
“当然是真的。”除了肯定还是肯定,见什幺人说什幺话,这是常识。
“小义义,你就这幺不想见我?”似哭泣的呢喃令身体瞬间僵硬,略显艰难地转身,就见谷宓正一脸伤心地瞅住她,瞳眸里的哀怨更是堪比十级台风还猛。
“没…”
“那就是想见喽?”富荀的冷冽之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道义目光开始左右摇摆,她该怎幺回答?最后只能无助地搭拉下脑袋,为什幺她总是要做那个里外不是人,又讨厌的三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