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女人

成堆的人，毫无征兆地在人群中倒下，或是活生生地被踩踏成了肉泥，或是蜕变成怪物，或是被蜕变为怪物的人杀死。她点开一个视频，赫然是一个人在楼层高处拍摄人变成怪物的画面——

失去意识的人重新站起，皮肉吸附了大量“黑尘”，虬结变异为发达的肌肉，两肋生长出四臂四腿，丑恶如蜘蛛状嘶吼爬行！

画面不停摇晃抖动，随后戛然而止！

“啊……”

痛苦虚弱到极点的呻吟，钟虞枝心跳吓漏了一拍。

在楼上。

“有没有人……帮帮我……”

“救命……”

那声音嘶哑到辨不出男女，幽幽令人心底发寒和恐惧。

“求求你……”

就算不敢去看，在原地也没有办法躲下去。钟虞枝坐立难安，蔷薇色的唇似贫血般苍白，毛骨悚然，望向了楼道，阴暗狭窄杂物堆积的台阶，竟如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杀人陷阱。

她找不到防身的东西，将手机放进包里，橱柜里拿了一个衣架，握在手上，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上去。

她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你怎幺样？”她断断续续，话音发颤，“你在哪里？”

对方的呼吸声急促迫切，“救……”

楼梯的尽头，钟虞枝的心越悬越高，即将从胸口里跳出来，脚步几乎擡不动了，一转头，与女人濒死灰暗的双眼四目相对！

钟虞枝倒吸一口冷气。

她倒在一片血泊里，混杂着诡异细碎的不明组织物，从里间一直蜿蜒到客厅，十指像干枯狰狞的树根，死死钻进地砖的缝隙里，就这样一点点挪动到楼梯旁。

女人全身上下都是血，长裙被血浸透，污浊潦草的中卷发遮住了面容，没有沾染上血污的皮肤带着青紫色的经络，叫人升起不祥的预感。

唯一与那死色相对的，是高高隆起的腹部，匍匐在她生机不断流逝的骨架上，拥有心跳般一起一伏。

女人麻木哀求着，泪水与冷汗黏腻混合，打湿发丝，“我的…肚子…好痛……帮帮我……”

钟虞枝几近是惊慌失措的，忘了如何思考，她能够帮她什幺？“救护车……对，救护车……你要坚持住啊……”她恐惧不已，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清颤抖着，翻找手机的动作倏地一顿，泪珠自长睫坠落下来，砸在灰暗的地上。

交通……整个城市早已经瘫痪了，死了那幺多人，不会有救护车来了。

这个女人的命应该要怎幺办，他们这些人的命运要怎幺办？

她脱力地滑落在地上，忍耐着哭意，湿淋眼睫盈满眼泪，钟虞枝拉住女人的手，想说“我带你去宁海大学”，然而喉头哽咽，吐不出虚弱无力的字眼。

第五人民医院太远了，那里至少有两个校医，有消毒水，有最基本的药品，但钟虞枝心里清楚，只靠那些，根本救不了女人的命……她已经失了太多的血……还有孩子……还有孩子……

那幺小，那幺虚弱的新生儿。

正在一同接近死亡。

她什幺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