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语道破的心思仿佛高台崩毁,让云夙一下子就哑了下来。他人形高大,即便是蹲着也比楼眠眠大只,一时就挡去诸多光影和视线。
“我…、你,”,云夙唇角嚅嗫了一下,潋滟的狐狸眼在吞吐间蔓上了水红。
“何必这样可怜,从前你并非如此。”,楼眠眠只是半擡起手,就复上了高大狐男的眼睛。
眉眼是五官之中最能传情的,楼眠眠只觉手掌下仿佛有羽扇在扑动,一下一下,直让人有种怜惜感。有时候楼眠眠真觉得自己的怜惜太不值钱,似乎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得到。
这样的感觉,她在花尽琢身上时有体会,如今在云夙身上,也体会到了。可惜,这样的怜惜太多太杂,就显得轻贱了。倘若这样的怜惜给楼眠眠自己,她是决计不会要的。
是以,她不理解,为什幺这些人要千方百计博取她的怜惜。是源于占有欲,还是征服欲?
知道自己不是什幺好人,给不了任何人承诺,却还要享受他们肉体上的欢愉。她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楼眠眠漫无目的地想。
从前被剧情的强制操控的阴影尚且没有结束,只要剧情还有一天依旧在进行,楼眠眠随时都又可能再次被控制。届时她只能看着自己身体做出诸多不由己的事情,而到了那时候,与她两心相惜的人,又该多难过?
她原本是恨这个世界的,硬生生从简单快活的原世界剥离来到了这里,起先几年的每一天她夜里都不敢闭眼。练剑练到灵气透支基本是常态。就连重伤倒在雪山里,合上眼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都是由强烈漂泊感引起的各种光怪陆离的乱梦。
她不可能不恨,明明自己都这样挣扎了,还是被剧情强控了五年之久。每一回被剧情强制操控时,楼眠眠心里都会涌起强烈不安和深深的无力。这样的情绪早已经在日积月累之中渗入了她的灵魂,即便如今暂时摆脱了这种恶心的操控,楼眠眠也很难在哪些地方感到真实的安全感。
所有的居所都不是她真正的家,她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更何况她命不由己,就算许下诺言,又怎幺去完成?一场死局。
日复一日的出生入死让她有时候会恍惚,但更多的是庆幸。唯有生死之间巨大危机感,才让她有种活着的感觉。哪怕到了开始慢慢接受牵绊的现在,她也觉得,她这样的人,不适合和谁相守。
那些风花雪月、恩爱不移,都是话本子里的故事。
事实证明,人一直会被环境影响。早在许多年前,她还是坚定不移的和平主义。可如今?她剑下亡魂无数,弱肉强食竟然也有一天成为她的代名词。她明明最是厌恶这些。
....
“你既觉得我可怜,就该施舍我”,云夙唇瓣开合,吐出这幺一句。
楼眠眠艰难读着云夙的唇语,她道:“你我早在当日常青峰就应是说明白了。如今都不过是执意纠缠。在我之前,你的妖生可堪快活。你和又何必——”
“我已经不需要那种快活了。”,云夙捂住了少女开合的唇齿,他道:“楼眠眠,我需要什幺、不需要什幺,我心里很清楚。你这般说话,是将我当做那种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我没有、”
因被捂着,少女的回应含糊不清。温热的吐息就这样毫无抵挡的喷洒在了狐男的掌心,一如曾经肌肤相贴的亲密。云夙凑上前去,低头将欲准备重新开始一套说辞的少女搂头按进了自己怀中。
“不用说了、别说了。”,云夙用绒尾轻轻拍打着楼眠眠的脊背:“你又何必赶我走?我这一生这样漫长,难道就不能有不同的快活?我们就像画本子那样,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少女脊背清瘦亭匀,放在狐族里头,这个体型,着实称得上一句营养不良。同族的狐女大多高挑丰腴,成熟美丽为荣。不过也只有人类,因成长期摄取的食物不够才会如此纤瘦。
这幅拥抱的姿势,让楼眠眠辨别不了云夙的嘴型,也就听不见他说了什幺话,只能从他胸腔的震动辨认出他似乎在说话。
“云夙,我听不见。”,丝毫不习惯这种无声的感觉,楼眠眠不由得提醒说话的狐狸。
“我说——我很喜欢你。你嫌弃我、赶我走,我也无所谓。”,云夙深吸了一口气,抵着楼眠眠的额头道:“你真的很可恶,但我一点都不在乎。”
说话时,男人灼热气息毫无保留的留恋在少女的面庞。吐息是暧昧的,但因为或忐忑、或权衡的心思而显得气氛凝滞。
楼眠眠愣来很久,而后下意识道:“是吗,那就好。”
但令楼眠眠愣住的并不是云夙的话,而是他说不在乎时,楼眠眠卑劣地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真是卑劣无耻至极。楼眠眠呆呆地想。
她已经有些记不起曾经自己是什幺模样了。
面容模糊的对话,是似非似的温馨。
一切记忆都在飞快的消减。
她是楼眠眠,但也不是曾经那个活着21世纪的楼眠眠了。
——
云夙:呜呜呜你说一句话我都在乎的要死,我翻来覆去想你背后的逻辑,楼眠眠,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让我做阅读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