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岛上新人分配了岗位,正式工作。
得知自己被安排去扫院子和照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姚杏杏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如此简单的工作是个人都能干,还不容易犯错被罚,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她运气好,唯一不太好的是活动范围小,工作时间长,不能轻易走开。
这于其他人来说没什幺关系,可姚杏杏想要四处走动查岛上的秘密,那幺这个限制几乎是致命的。
职位一旦定下就不容许轻易更改,更禁止侍女之间私自调换工作,若有犯者双方会被抓入刑罚堂一周。
合乎规矩的换岗当然也有,耐心等半年一度的工作调整,或者能用什幺办法让方管事同意给你换。
姚杏杏放下浇花的水壶,拧着眉坐在青石搭的台阶上,按在水壶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釉面,思考怎样才能合理的四处走动。
等半年肯定不行,而且下次的岗位不一定能满足她的需求,她一个无背景的新人让方管事主动给她换岗,可行性好像也不高。
她摸出之前发的岛规岛矩,翻到标注过的一页,上面用笔圈起来的几个字分别是断门窟、刑罚堂、育雏院和上院五大院子。
其中刑罚堂可以被动进去,其他四个地方都是岛上的禁地,非本院人员一律禁止闯入,违者格杀勿论。
上五院是甲乙等人和岛主的居所,里面有关于整个岛以及上下产业链的核心秘密,据姚杏杏和贺兰启二人所知的信息推断,那里至少有两个元婴存在。
直接和他们对上风险太高了,他二人暂定目标是调查清楚这里的情况,找到离开的办法。
最危险的上五院留到最后调查。
育雏院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养育婴幼儿之地。
岛上规定:凡丙丁女子,每两年必须育一子;子嗣出生统一交由育雏院;女子严禁私自前往育雏院探望。
赤裸裸的把岛上低等级女子当成生育机器。
最令岛上人恐惧的断门窟从来只进不出,所以内部到底什幺样没有一个人知道,查探难度排行第二。
先简后难,入岛前三个月是新手保护期,三个月后新人必须参加欲火会。那时男子那边也训练结束,正好可以联系贺兰启干点儿正事。
时间一晃而过,第四月月初的浴火会于日沉时分渐渐拉开序幕。丙丁所有人非特殊原因,不得缺席。
比如值班人员、怀孕女子、刑罚堂受罚人员可以除外。
姚杏杏洒扫的工作不要人换岗值班,天刚刚擦黑就跟在几个人身后前往下院。
上院和下院以百米宽的清水河为分界线,三座石桥连接,上院参加浴火会的丙等男女,从三道门出城过桥到下院,相反下院任何人不得越界过桥。
区分一个人归属上院还是下院,只需看对方的服饰和身份令牌就能辨别。
姚杏杏安安静静的跟在几个侍女身后,听了一路两个老人给另一个新人传授经验。
“看好自己的身份令牌,大会上会有些乱。下院的男子知道你是上院的人,便不敢强迫你,不过这对同丙级的男子无用。”
“如果遇到下院人对你动粗,丙等男子伤害你的性命,可以向治安司的人求救。”
新人被同行女子的话吓得有些面色惨白,惊慌的请教有什幺办法能顺利渡过这天。
一个侍女安慰她说:“最保险是找个治安司的长期情人,他们在丙丁中权利地位相对较高,一般人不会想得罪他们。”
另一个在旁边泼冷水,“治安司一共才多少人,狼多肉少哪轮得到我们,而且那群人也不是什幺好东西,腻了后立马踹了你。”
语罢看同伴还想说什幺,又先道:“哎你也别吓唬她了,现在浴火会没有那幺多危险,规矩都改了几百年了,今夜我们只需要好好享受肉体的欢愉!”
话说到这里,几人已经出了东门,走上通往下院的石桥,姚杏杏在桥头站住,瞧着岸边的一片凉亭和屋子有些好奇。
正好有两个男子路过,其中一个指着左侧的建筑物,回味炫耀似的道:“这休息亭就是上回我和元苑溜出来,快活了一场的地方。”
房屋之间灯笼亮着温柔的光辉,和屋檐一起倒映在平静的湖面,清雅寂静的仿佛出自画家笔下。
可偏偏里面靡靡声入耳,将新雅的月景晕染得艳俗不堪。
姚杏杏走过浮雕满壁的石桥,清丽的身影在月色下悠然穿过下院的长亭,将浴火会的盛景纳入眼底。
广场中央搭着柴火燃烧,男男女女围在火堆边上跳舞,喝酒和吃东西,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摆着吃的玩的喝的一切外面常见的商品。
铺面而来的庙会感让姚杏杏产生了一瞬的怀疑,她真的在克州岛上?
这种怀疑并不持久,她往街头定睛一看,男女大方的牵着手,走着走着就进了楼。
视线往巷子里一转,朦朦胧胧的光线下,是贴墙而站的身影,起伏的身体,和暧昧粗重的喘息。
原来不是庙会,是进了花街。
她不过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几步之外已有几个男人用远远地观察她,赤裸裸的目光像在打量一块即将进嘴的猪肉,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院的几个男人并没有观望很久,其中一个理了理衣服便自信的走上前来。
“这位小姐,可愿接受在下的邀请,与我共度良宵。”下院的人不能冒犯上院,但允许下院的人向上院正常求爱。
姚杏杏心中嫌恶,往旁边退开,径自转身就走。
说话的男人看着有三十岁,她现在的身体还是十五岁的幼女,他真有脸上来。
走进人群中,左边一双男女上了楼,右边女子或主动或不太情愿的被拉到摊位的帘子后。
四面八方全是嗯嗯啊啊的声音,风中挥之不去的是石楠花的气味。
在生理性反胃前,姚杏杏一头钻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准备夜探育雏院,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跟踪她。
她若无其事的走到拐角,视线飞快扫了眼四周,偏僻且无人,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身后尾随的男人见她停下,只以为她是迷路,抓住时间,猛然从身后扑过来。
察觉身后的人动了,姚杏杏回身一踢,一脚将男人踹倒在地,从其后狠狠踩住他的脖子抵在地面。
她低头看了看男人的脸,起身又瞥了眼他的衣服,觉得老人的话也不可尽信,这个下院的男人明知她是上院的人后,还是敢尾随行不轨之事。
姚杏杏给贺兰启发信息,让他过来。
等待期间,她脚上的力道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几个来回男人就因缺氧晕死过去。
治安司的衣服都是深色,一般为黑衣,有职位的颜色会亮一个度。现身的贺兰启着一套深蓝色制服,让姚杏杏好奇了好一会儿。
“当官了,什幺官?”
“东门巡城副手。”他看向她脚下,“这个人?”
“老变态一个,跟踪十五岁少女。”姚杏杏说起时还忍不住恶心,今晚在这里的人要不是伪装的她,后果可想而知。
她问:“治安司怎幺处置这样的人?”
贺兰启:“以上院人受侵害程度处罚,未遂只会关他一年半载。”
“已遂,且女方受伤严重呢?”
“可就地处决。”
姚杏杏几乎没有犹豫,手一擡,撕烂了自己的袖口,紧跟着把胸口衣服扯松,头发也顾及到的揉乱,弯下腰正要动手撕裙摆,突然听到贺兰启沉声一喝。
“够了!”
姚杏杏看见他在夜色下的脸格外严肃,但仍确定的问一句:“这样证据就够了?我还打算在身上倒点儿血,抓两道血痕什幺的。”
贺兰启的声音硬邦邦的,“倒也不必如此敬业。”
语毕,刀出其窍,手柄在手间一转,刀尖向下,雪白光洁铁器倏的插进地上的男人的身体。
猩红的血在地面上静静流淌,象征着一条生命正在流逝,但没有人会去在意一粒小小的尘埃的命运如何。
将收尾工作交给贺兰启,姚杏杏做了些伪装就前往育雏院。
一路上畅通无阻,直到来到育雏院外,才遇到了些许棘手的屏障——元婴修士置下的禁制。
姚杏杏前后左右研究了一刻多钟,总算找到了可以不惊动主人的就能进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