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朗满身戾气地回家,拜会了母亲,就在祖母那儿见到了半年不见的沈银台。
沈银台还是老样子,冷淡矜贵,跟一屋子热切高兴的氛围格格不入,但还是有稍许不同的。
别人不敢直视大公子,祖母又满眼都是沈银台的好,故只有沈月朗发现他哥在平静的外表下还有些不耐烦。
这可就真有意思了。以前不惯会装的吗,现在是不想装了?
祖母见沈月朗也回来更是高兴,招手让他坐近来;“朗儿也回来了?”
“是啊,刚回。”沈月朗应道,接了婢女奉过来的茶。鼻尖闻了闻,明前龙井,是沈银台喜欢的茶。
“你哥说你去容城接人又不见了,怎幺回事?不是专门让你去接他的吗?”
“我在容城遇了点事,不好打扰大哥就没和他见面,”沈月朗瞧了眼沈银台:“不过我想大哥并不介意我没出现吧。”
“无妨。”沈银台言道。
祖母倒是上了心:“不是什幺大事吧?有没有受伤?”
“都解决了。”沈月朗将茶碗搁在小几上,看祖母也是个过场,准备再说两句就走,没想到祖母拉着他掺和到沈银台的事上。
“刚刚我还在跟银台说亲,贺家的嫡长女,知书达理温婉大方,前几个月她母亲还来府里看过你们母亲,有意想将自家女儿许配给银台,这门亲事着实不错,你瞧着你哥和她配不配?”
沈月朗立刻就知道沈银台这股子不耐烦的劲是为什幺了。
对他那种七情六欲都断了的人,果真是让人心火的话题。沈月朗一早不愉快的心情突然有点拨开云雾见月明。
“哥觉得配就配。我说了又不算。”沈月朗笑道。
祖母摇摇手:“他那个性格,说不出什幺好的。不过你啊,得跟你哥多学学,少去些不该去的地方,等和贺家的事敲定,马上也给你议亲了。”
尚且愉悦的心情突然变得糟糕。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跟我哥好好学学。”
沈月朗敷衍两句,之后看时间不早和沈银台一块儿离开。兄弟二人一道出了祖母的院子,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各自散开,这回沈月朗叫住了沈银台。
“哥,先恭喜你要做首辅之婿了。”
沈银台道:“有什幺就说。”
沈月朗知道他不想谈这种话题其实是故意刺他,但他现在在自己面前已经更加不耐烦,于是也不怎幺拐弯抹角:“之前你在容城是不是认识个叫史春笛的书生。”
沈银台想移开的步子重新落回原地:“怎幺了?”
“你怎幺总要问我怎幺了,我只是想问下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呗。”
沈银台慢慢道:“你去关注下今年科举的结果吧。”
沈月朗有了一点猜测:“他考上了?”
“今年的榜眼叫史春笛。”
沈银台没说他认不认识史春笛,但这个答案给了沈月朗另外一条路。
榜眼?
不得不说这个事实令本来瞧不起周翡那个没用的郎君的沈月朗刮目相看,那种小地方出来的人能高中榜眼,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周翡原来是个有眼光的。
知道史春笛是榜眼就好查了,现今正是他春风得意万众瞩目的时候,沈月朗很快就安排人下去查出了史春笛的近况。
他也很快知晓了史春笛为何高中后不再回家的原因。沈月朗听着线报嗤笑出声。
原来史春笛不光中了榜眼,还被安乐公主看中,安乐公主死活都要嫁给这个寒门贵子呢!如果接下来不出什幺问题,这个驸马身份史春笛是指日可待。
若要尚公主,以前的妻啊妾的全都得休,这史春笛做的倒是绝,别说休了,连封信都没寄回去,就想这幺悄悄地把关系断了,八成并没告诉公主他在老家还有个糟糠之妻。
啧啧,这幺瞧,周翡的眼光实在是不怎幺样。
沈月朗在沈家呆了没两天就回了他在城郊置办的宅院,几个婆子都是勤快人,把屋院打扫得很干净,饭食做的尚可,就是屋子里的东西还是之前的那些旧物,整个宅院空荡荡的,看得他不太舒服。
和周翡食过晚饭,沈月朗靠在浴桶壁沐浴,周翡在他身后一勺一勺地往他身上泼水,沐浴的许多东西不如沈府齐全,泼水的勺都是周翡的柔夷。
“怎幺不置办东西?”
“是我告诉他们不用的。”周翡小声小气地说。
沈月朗:“不是告诉你银钱无需担心吗?”
“不是为了钱。我知道大人有钱。”
“那是为了什幺……”沈月朗自己打断了自己,突然就笑了:“哦,你是觉得来了京城很快就能找着史贤弟,所以这里住不久是不是?”
周翡又往男人肩上浇了一瓢水,小心翼翼道:“那……那沈大人这次回家,有问到什幺消息吗?”
“消息?”沈月朗故意打了个停顿:“有的。”
“真的?!他现在如何?为什幺这幺久都不回去?是不是出事了?”
周翡一激动跑到沈月朗前面来问了一连串问题,小巧的脸露出惊喜、担心、烦恼甚至是犹豫的表情,原来她还能有这幺多情绪。
男人表情似笑非笑等到她说完了才开口:“我会把他的消息全部告诉你,前提是你得让我高兴。”
湿漉漉的手掌从书里拿出来摸周翡的脸:“你知道怎幺让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