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烧寺,牢底坐穿

温慈自诩聪慧,然生死攸关之时也顾不得那许多。

途中隔个转弯仿佛已听见女子略带娇怯的还礼声,卯足了劲儿蹦起来仿佛都能隔着层叠庙宇瞅见程汐头顶那只翠色发簪,发簪下缀银片正随着程表妹身形而缓缓而动。

坏了坏了坏了。

温慈到了此时已不得不佩服自己胆大包天,话不送多说拾起零落在地的旧枝,随便钻进间法堂,再出法堂时手中折枝已哧哧冒火星。

放火烧寺,牢底坐穿。

奈何再不烧寺,就轮到她祖坟冒烟。

温慈护住树枝火苗往不远处大雄宝殿狂奔,却见大雄宝殿中无人,反倒供佛殿有人声,临进殿门前深呼一口气,眉头急蹙刹住脚步,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确定无旁的比丘圣僧后,调整心态蹙起眉头念念有词。

“民女温慈自知烧寺罪孽深重,从今往后吃斋念佛,好生供奉老天爷您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小时候得罪您莫往心里去,我烧啦?您不回话我就算您同意了,那我可就对不住了——”

供佛殿前绿叶茵色迷蒙,火星才与肥厚油叶相接便蹭地窜起火苗。

法兰寺布局混乱,温明雍不比方才在任翎指引下将地形熟读摸透的温慈,循着温慈体香脚印追至供佛殿,便见一缕青烟直冲云霄,登时心惊。

却见三妹拍打裙摆抖灰后才擡起左腿刚想踹门,犹豫再三又换作推门。

接着便听着殿内响起一声泛起回音的高呼:“不好啦着火啦!”

作为一个刚错过自个儿妹妹放火烧寺的好青年,温明雍不出意料地选择了见义勇为。

见三妹被火舌逼进供佛殿,随手卸下绑起袖口的缎带,三下两下便将火星扑灭。

殿内温慈才扮好副事态紧迫、舍身救驾的急迫样儿,正痛陈利弊反手一指,示意门外青烟缭绕,火势极为凶猛,眼瞅着就要殃及无辜。

“火呢?”

自温慈踏入供佛殿李思勉眸光便落在她香汗微浮的面颊上,沿着温慈手指方向微微侧身望去。

“外面烧着呐……”

温慈闻言莫名其妙地扭过头。

她扭脸当刻,李思勉掩蔽不住的笑意在唇角转瞬即过。

任翎在侧虽体态恭谨,却意外捕捉到这幕,不由神思恍忽。

向外望去的温慈两眼发直。

我火呐?

眼前哪里有甚火光,只一缕营养不良的瘦弱青烟随风袅袅散去。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合着法兰寺真乃苍天庇佑,雨摧不垮,火烧不灭。

温慈欲哭无泪,老天爷,不带你这幺拆台的。

却瞅见青烟中有人影朦胧走出,恍若从山雾间走出身傍爽气,容色中带着丝劫后余生的欣喜。

正见温慈探出半个脑瓜向他望去,向来读书明理的温明雍一遇见自个儿捧在心窝里的妹妹,语气中便有哄意,没心没肺地冲她挥挥手:“三妹莫怕,方才那火星已叫我扑灭了!”

顾盼流转间颇有几分飞扬神采。

若不是温明雍这一声三妹,那边本已取回香囊正欲离开的程汐也不会因这声音极耳熟,认出是表哥,寻到供佛殿与其汇合。

“表哥?”

黄衣白靴的少女款款寻来,乌发粉唇,容颜清丽,性格使然略显怯懦谨慎,虽瞅见温明雍正在眼前,却习惯性地环顾周遭。

“你方才可是叫我?”

可她不是三妹是表妹。

殿内李思勉、任翎二人闻声知殿外来人乃是国舅,目光竟不约而同都锁在太后僵硬的纤背前。

李思勉见温慈听着国舅爷叫了她声妹妹,便头也不回了,少年心气此时颇高涨,吃味地迈开步子往她身前越去。

身随随性而动,胸中却自嘲道:“李思勉,你莫不是连她见家里人都不愿?你若不愿她见,何必允她哥哥入寺。”

身后任翎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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