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没有售票员。
大脑飞速运转，未被污染过的规则肯定是对的，但置之不理恐怕也有风险，她便低头打开包开始掏，余光扫过周围，车内坐满了人，视野里没有发现她的队友，便放下心来，喃喃自语，“咦我的钱包呢我记得带了啊。”
声音不大不小，售票员眨了眨那双没有色彩的眼睛，自然而然去找下一位乘客。
这辆车内，她的队友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应该是没有进入灵域。
坐她身后没被看到的楚游咳嗽出声。
哦，有一个，她和楚游是修为最高的，是这个原因被拉进来吗，想起恶灵喜欢吃补的，她自然想到。
楚游装模作样擡头看路线图，故作在找自己去哪站。理由有些牵强，但好歹糊弄过去了。
但只能拖一时。
售票员到了一位陌生女孩面前，那女生很自然的报出站名交了钱，拿到了票。
怎幺回事？难道那女生不是人？或者在售票员处买票的危险是过段时间才会触发？还是说她已经找到了生路？
回想起医院里的那些低级恶灵，用来吓人的，用来当仆人的，她感受了下对方，查不出深浅，也确实不是活人。
打不过，但车内大半确实是低级恶灵。剩下的则是误入的活人，其中不知道有没有伪装成活人的。
继续思考她也得不出有用的东西，沈郁时放弃，偏头与楚游低声说，“怎幺样？”
“站名变了，但我们需要及时下站。”他拢了拢宽大道袍，眉心隆起，“该从哪儿下？”
规则二，请支付相应票价并及时下站。但哪里是正确的能活下来的站台呢？
他目光挪到逃生锤上，“跳车？”
他们坐的时候顾及到规则里设有逃生锤这条，特地坐到了附近。
“以灵管局写出的规则数量来看，这个本来不是很凶，特地提到逃生锤和随时准备逃生，这个应该是逃生方法之一。”他沉眉思索，眉见的轻浮与不正经自然压了下去，认真时的帅气与贺云舟有得一拼。
不愧是好朋友，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刻都很可靠。
但沈郁时否决了，“你说得对，但恐怕不行。”
楚游擡眼看她，“不用怕跳车时因车速过快带来危险。”他压低声音从道袍里拎出几张符，眉眼流露出几分贼眉鼠眼，“我这有道具，可以看在你是队长的份上八折卖你。”
呃......
见她没反应，他又说，“我有主意能降低伤害安全下车，要不要，只要这个数，学校积分就行。”他比了比手指，贱兮兮的。
呃......还挺爱钱。
“如果你是说，等车子快到站或驶出站，减缓速度时跳车，或等红绿灯时跳车，那我想说，应该也不行。”
“诶？”他惊讶看她，显然确实是这个办法。
“如果我没猜错，正常这样逃生没问题，但我们运气不好。”她擡起下巴指向窗外，“那些白袍人影一看攻击性就很强。”
“我们运气不好，恐怕撞上了两个恶灵，这辆车，它开到了别的恶灵的灵域。”她犹豫说道：“可能，这是个可移动灵域，与别的恶灵达成联合狩猎的关系。”她看向那个女生，那女生扬起唇对她和善微笑。
或许，她也是被联合的其中之一。
楚游呆呆张嘴，猛地揉了揉头发，他的头发在脑后全部挽起，扎了个道士头，用一根竹枝固定，被这幺一揉，散下些许，“真要命。”
车里的人多，他们位置靠前，故而还有些时间，沈郁时放下包，“我身上没有多出什幺或少些什幺。”
她去看车头，滚动的字幕改成了“欢迎乘坐404”，但知道了也没有用，但是字幕的下一站站名是有效信息，她再去看路线图，锁定他们正处于百家寨。规则牌直接大半糊了，留了个规则一的记住车名和规则三的投币刷卡没有售票员。
一个没有用处，一个用来吓人。嗯，还挺聪明的。
楚游又问，“等出了这站，我们说坐错车行不行？”
通常情况，坐错车且只坐了一站，售票员是不会收费的。
“有机会试下，但，下车后我们能从百家寨出去吗？”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毫无头绪。
一个一个恶灵来，这个破车，先从正确规则下手吧，她吐出一口气。
规则一，记住车名，嗯，应该是让我们尽快发现自己被拉入灵域了，没用了。恶灵是这个世界最多的等级，且拥有简易灵域，故而直接用恶灵称呼，这辆车正是恶灵阶段，放出的规则还算多，而且简单明了，所以和灵管局还算友好，对杀人是路过想吃的拉进来，出的去就不理了，出不去就吃一口。
用楚游的话来说，不凶。
规则三的刷卡投币与规则二的相应票价相对应，得出结论，最好不要逃票。
规则四的安全带和规则五的垃圾桶暂时未知危险。
“简直一团乱麻啊——”楚游抱头哀叹，沈郁时忍不住同款姿势的绝望。
售票员挨个收票，低级恶灵自然配合，直到碰见第一个猎物，他脸色苍白额头冒细汗，慌张的如此明显，两人便都看去。他嗫嚅着嘴说不出话，他想不出借口，却又知道售票员是危险。
“到哪站？”售票员平静地说。
他没有说话。
“到哪站？”售票员低头看他，乘客浪费时间没有让她心情不好，相反，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到哪站？”
他长久的沉默，让她唇角笑容越来越明显。
再等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剧烈，他求救般还是周围一圈，才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带着笑。那笑容幅度如此眼熟，分明和售票员一模一样。
他大脑仿佛轰地响了一声，仓惶地硬着头皮随便报了个站名，给出了钱。
“尊敬的乘客，我可不收这种钱币啊。”售票员笑着说，轻快道：“我自己来取吧。”
“你知道吗？”楚游突然开口，“学校每年都有很多无法通过考试被退学的人，他们学了个半桶水，便留在这生活，他们的后代，有点天赋的同样会留在这。”
“慢慢地，建立了一个小世界。他们同样弱小，却又不是太弱，他们失去学校资源不能成为强者保护自己，又无法回到故土作为弱者被保护。”
“真可怜啊。”他神色淡淡说。
男生的脑袋被取了下来。
沈郁时又一次看见了喷泉。上一次，陈念的背脊中喷出了纸喷泉，这一次，则是红色的。
断口处的血液喷溅，咕咚咕咚涌出来，淋了周围人的一身，有的人吓傻了，有的人兴高采烈地双手合拢接了一捧，美滋滋喝了起来。
售票员拿着不断缩小的头颅，将他当做硬币收入钱盒。
她将票据放在那无头尸体上。
“下一位。”她踩着血淋淋的地面，神情愉悦，“你到哪一站下车呢。”
那是个女生，头发衣服都被血打湿透了，她双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她捂着嘴，恐惧地不断摇头。
“啊——尊敬的乘客，你不想买票吗？”售票员将声音拖地长长的。
“不，不，不是，我买，我买！”她一边哭，一边抹脸上的红色，手背手心都成了红色，她的脸上却仍然脏脏的，怎幺抹也抹不干净，只有泪水冲刷出了两道白。
但最先崩溃的不是她。
车缓缓减速，是在等红绿灯。
她旁边的男生尖叫一声，抓起了逃生锤，车内一下子混乱起来，沈郁时猛然站起，大喊：“不要跳车！”
没有用。
从破窗到翻出去，失去理智的男生听不进去，他疯狂后力气大动作快，他迫切的想逃出去，于是他不顾玻璃碎片刮烂他的肉，翻了出去，“我要回家——”
售票员稳稳地站着，明明就在他身边，也没有伸手阻拦。
“我要回家——”他哭喊到。
“妈妈，妈妈——”哭声戛然而止，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那些虎视眈眈的白袍人一拥而上，伸出手扯开他的皮肉抓烂他的胸膛。
惨叫声响了好一阵。
车内本想逃跑的人听了沈郁时的喊叫，稍微一犹豫，便看到了跳车的后果。
车稳稳没有动弹。
那个男生惨叫逐渐低下来，他还没有死，白袍人散去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血肉模糊的他在地上挣扎，伸出手往前爬了几步。
众人提心吊胆，害怕他或许成为新的恶灵来上车伤害他们。
辛亏车门没有开，是呀，还没到站呢。他们松下一口气。
而那人只是一下一下拍着门，留下血淋淋的手掌印，他擡起没有脸皮的脸，声音微弱：“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他渐渐低下头，彻底咽气了。
车缓缓驶动，他永远留在了这。
“哪站下？”售票员问到。
——碎碎念——
之前欠了章，今天终于写出来了，写的多些，直接二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