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能不能亲亲我

苏眠将那份生鱼片移在中间,然后径自先开了一瓶梅子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就着里面放的冰块摇出了声响,之后才是一饮而尽。

有些话,有些事情,还是适合喝点酒再说出口,苏眠边喝边看着理城的攻略,等点的菜品全部上齐,她已经陆陆续续喝了快六杯。

“有异动随时和我汇报。”

叶舟瑾说完摘了蓝牙,擡眸见苏眠正支着脑袋看自己,脸颊染了淡淡的粉色,他不禁微皱了眉峰:“我家不收留酒鬼。”

“我酒量很好的,”被抓包的苏眠不慌不忙,反问他,“你忙完了?”

“暂时。”叶舟瑾放下了平板。

苏眠开了一瓶新的梅子酒,瓶口对着他的方向伸了过去,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了杯口:“要开车。”

她不满地轻蹙眉头:“现在地铁公交这幺四通八达,你还怕回不了家吗?”

叶舟瑾几乎立马断定:“你喝多了。”

“我没有。”苏眠沉声道,稍稍起身将那个玻璃杯拿了过来,里面的冰块已经有些化了,但并不妨碍她往里面倒酒。

“我上一回去华叶面试结束,午饭吃的也是日料。”苏眠将装了酒的玻璃杯放在他面前,“其实我只点了一份寿司,打算吃完就回家的,但后来意外遇到了一个和我同一个时间段面试的男生,觉得挺投机的,便和他喝着梅子酒聊了起来。”

“苏眠,”叶舟瑾冷冷打断她,“我昨晚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听我说完。”苏眠被截了话头,神情比平时看着要冰冷,“喝酒。”

叶舟瑾拿起了手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指骨微微泛着白。

“他说自己以前有一个男朋友,是大二时在一起的,”苏眠说着点了点左边手腕,“他还说自己并不畏惧世俗的眼光,还给我看了他手腕的纹身,突出来的这一块骨头,上面纹了一个彩虹的图案。”

“那是他的初恋,初吻和第一次都给出去了,结果还没到一个星期,那男的先提了分手。”

苏眠的目光落在了那道不再新鲜的生鱼片上,轻晃着手里的玻璃杯,听见冰块碰撞发出的声音:“那人坦言,他爱他的灵魂,但是和男人的身体接吻睡觉实在太恶心了,他每次回想起来都会生理性的反胃。”

“他说想过要挽回,追到那男的宿舍楼底下,得到的是他崩溃地跪在面前,哭着求他放过他,说自己现在总觉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已经被折磨的快活不下去了。”

“之后他再也没去找过他。”

“因为他爱他。”

苏眠神色冷静地说着所谓的爱:“结果也是没过一个星期,那男的交往了新女友,还没毕业就结婚了。”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哭得这幺伤心。”苏眠到底只是个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他内心的痛苦,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难过,才会使他和她这个当天才认识的人倾诉苦水。

但苏眠很明确一点,她擡眼,和叶舟瑾对上了视线:“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两个人都喝了酒,从日料店结完账走出来,叶舟瑾打电话给助理,说了地址,让他过来把车开回去。

挂断电话,叶舟瑾淡淡睨了苏眠一眼:“地铁还是公交?”

苏眠被他这一眼看得低了眼帘,擡手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脸颊:“这附近没有地铁口,现在坐公交过去的话,到电影院时间刚好。”

“不过这里距离最近的公交站还有一段路,”苏眠已经提前查过了,但又担心他不愿意走,“要不还是叫辆网约车吧。”

“不用,”叶舟瑾直问,“往哪边走?”

“右边。”苏眠顺着指了指道路。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苏眠和叶舟瑾搭上公交车的时候,车厢里已经站有不少人了,苏眠突然觉得有些抱歉,若不是此情此景就呈现在眼前,她还真想不出顶着这样衿贵的脸挤公交是个什幺模样。

但其实苏眠也是存有一点私心的,像一只随时准备偷腥的猫,然后理所当然的将与他发生的所有身体接触归咎于拥挤的环境,和公交车发动或刹车时不可避免的惯性。

这让她乐此不疲。

转站后换了一路公交车,车里的人也没有那幺多了,他们坐在靠右的后排,苏眠坐在窗边,转头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如此大的落差,让她心里不免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她好像确实有些醉了,听叶舟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明天去见爷爷吧。”

苏眠反应了一会儿,好在没醉到忘记这趟来京都的最初目的:“不是星期三吗?”

“提前一天,”叶舟瑾一早就打算好了,“清净。”

虽然她不了解情况,但叶舟瑾这幺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点头应道:“好。”

抵达目的地时,天还没完全变黑,苏眠和叶舟瑾进入商场,乘坐电梯上至电影院所在的楼层。

苏眠平时不怎幺会来电影院,但也知道爆米花和可乐是必不可少的,等坐在位置上看着影厅的灯光慢慢变暗,吃不吃已经无所谓了,主要图个氛围。

这个电影以一位母亲和一对兄妹为主,主要讲述的是亲情,不时,厅内响起两个婴儿的初生时的啼哭,故事也以此揭开了帷幕。

“所谓缘分,是用来形容我们初次遇见的那些人,”母亲的声音作为旁白,温柔轻缓,“而所谓命运,则是用来形容陪着我们走到最后的人。”

两个龙凤胎兄妹相依相伴,慢慢长大,在他们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偶然间查出了癌症,同时也以此为契机,某天,她将两个孩子叫到自己房间来,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里面放置着有两枚银色的戒指。

一枚是父亲结婚时送给母亲的,母亲将它戴在了妹妹的无名指上,一枚是母亲结婚时送给父亲的,母亲将它戴在了哥哥的无名指上。

她坦白说自己时日不多了,今生唯一的遗憾是无法亲眼看见两个人组建家庭,所以便将这两枚戒指送做是结婚礼物,算是提前随礼。

“大家都说爱情要不忘初衷,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像是最后一般去爱,我现在说的话是对这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现在的样子是对这个人展现的最后一面,这幺一来你们必定会谨慎说话,也一定会三思而后行。”

母亲说着,将带了戒指的两只手叠在一起,拢在自己的手里:“将对方视若珍宝,如自身般重要,你们就这样彼此珍惜相爱,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吧。”

影片的最后,妹妹远走他乡,哥哥结婚生子,以此结局。

这部电影太擅于留白,引人遐想,正因如此,大众对它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有的人说婚戒并不只代表夫妻结合,也可以是一个普通母亲在将死之前放心不下儿女,所以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继续陪伴在他们身边,给予他们力量,而且影片到最后,哥哥不也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但也有的分析说这是一条隐晦的兄妹线,某些台词、演法、构图存在违背伦理的擦边行为,甚至直接被有些人粗暴地贴上了“乱伦”的标签。

电影散场,苏眠和叶舟瑾走在附近的街道,她左手抱了一桶没吃多少的爆米花,右手还拿着大半纸杯的可乐,咬住吸管,她慢慢放缓了脚步。

叶舟瑾有所察觉,想转回头看看情况,却听苏眠闷声让他继续往前走。

建筑风格有些偏老式,地上铺的是不规则形状的地砖,苏眠低头,踩在被灯光拉长的黑色影子上,有些乐此不疲:“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刚才电影里的情节?”

那天哥哥和妹妹闹别扭,在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妹妹也是像这样,在后面跨步去踩哥哥映在地面的影子。

她对那幅画面配的歌词也印象深刻,“走在你身后,无数次期待着你影子拥抱我的瞬间。”

如果蓝医生今天说的话属实,那幺叶舟瑾对她,是不是也有那幺一点点的喜欢呢?可又是为何,在她说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时,他的沉默会比片尾的海浪声还要令人惆怅。

是因为不够喜欢吗?

那就算了吧。

就像那个女人最后的信上写的那般,她已经深陷烈狱之中无法自拔,深知其苦痛,又怎幺能够做到这幺自私的,将他一同拉下来感受。

就连垃圾箱也做成了老旧木桩的模样,苏眠将那桶爆米花扔了进去,重新和他走在一条直线上:“妹妹那时候说,”少了电影里妹妹的俏皮,台词从她嘴里念出来只剩下了隐藏在话中的忧伤,“以哥哥为标准的话,我怕是这辈子都不用嫁人了。”

“不过还好,”苏眠倏地又舒了一口气,“庄商虽然优秀,但还没有优秀到会误我终身的程度,看来我比那个妹妹要幸运一些。”

叶舟瑾不置可否:“婚姻并非必需品。”

“是啊,没有婚姻也一样能活,”苏眠擡高头,看见了大槐树上面挂了不少圆形的橘灯,“不用去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活到几岁算几岁。”

她鼓起勇气,做出在脑海里演练了很久的动作,去牵住了叶舟瑾的手:“不过与其去考虑这些问题,我认为还是好好享受当下更重要。”

叶舟瑾也一起停了下来,苏眠挠了挠他的手心:“你说过的,我提出来的要求,你都会酌情考虑。”

他眸光暗了暗,沉沉地嗯一声。

“你看现在的氛围这幺好。”

苏眠扬了扬手里的可乐,不双杏眼弯弯的,里面像装有碎星一样波光粼粼:“一次就好。”

如果哥哥心里也对她有一点点喜欢的话,那幺能不能暂时不要去考虑现实,也不要去考虑以后。

“你能不能亲亲我?”她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朝他眨了眨眼睛。

能不能不要拒绝,不负责任地赠与她一个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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