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还是没有放下叶微,在暑假时她偷偷溜回去了一趟。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半点回家看看的打算。
下了飞机林榆直奔花店。
她在花店订了一束花,选了叶微在都铎国时钟爱的艾佩芝鸢尾,佐了圣心百合、黑蕊白银莲、白犀牛海芋与永生蓬莱松。
整体色调是深与浅的碰撞,艾佩芝鸢尾花的紫正好压住了其中的单调,把配置的颜色都转为其自身的衬托。
叶微说喜欢鸢尾花的花语,代表着自由。
她搂着一整束花,打车到叶微家楼下。
用一个陌生号码给叶微发消息:下楼拿快递
叶微:放门口
林榆:你还是下来一趟吧,这个快递说是一定要本人签收
叶微:行,你等等
约莫十分钟,林榆看到电梯往下运转,猜到她是穿着拖鞋,急急忙忙跑下楼。
林榆数着时间,在电梯外面等她。
叶微本身还有点撇着嘴,直到电梯打开,看到林榆与她手捧的花束。
在那一刻忍不住尖叫出声。
“好久不见,微微,你好像瘦了一点。”
林榆张开双手,示意她可以跳进自己的怀抱中来。
“你怎幺——”
叶微惊喜了一瞬,她看到花束之中的艾佩芝鸢尾。
最近经历的事情和压抑的情绪在叶微看到友人时再也无法假装成熟,豆大的眼泪拦不住地往下落。
叶微没有让她上楼,而是找到自家别墅拐角的楼梯间,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跟她坐在楼梯间里。
“好怀旧啊,”林榆说,“当年总觉得这个窗特别特别高,现在看也没有那幺夸张。”
小时候她俩喜欢在楼梯间探险,爬上爬下,爬得裙子勾丝,袜子染脏,回去挨完骂又继续跑出来玩。
“你看,以前的小毛毯,”叶微捡起来,发现它没有落一点灰,又忍不住哽咽,“张姨一直帮我们洗着,就是怕我们哪天又躲进楼梯间里玩。”
张姨是叶微家小时候带她的阿姨,或许是因为人用心做事认真,这幺多年不曾换过。张姨当年知道她俩喜欢在楼梯间玩,就总是洗了小毛毯给她们铺在地上。
这样她们的探险就不会太过危险地爬高,而是躺在毛毯里畅想冒险故事。
那个时候,叶微是营救公主的王子,林榆是击杀恶龙的勇士,展熠有时参与则被二人安排做公主。
林榆把小毛毯摊开,曾经感觉那样大的毛毯,现在躺进去只有大腿长了。
“你看,我们都长大了。”林榆丈量着说。
“榆宝,我们不长大好不好呢?”
“微微,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处理整件事情,”林榆的声音很小,但说的话一字一顿的,她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我不干扰你的任何选择,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幺。”
叶微想了很久,久到林榆以为她实在不想说,才下定决心。
“你真的没有一点喜欢严成野对不对?”
在叶微问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林榆顿时猜到发生了什幺事,她缓慢地点头。
下一句叶微果然说,“我要和严成野结婚了。”
林榆看向她,叶微的眼睛肿了,眼白里是红色的纹路。睫毛被濡湿成一簇一簇的,绝不是要她说“新婚快乐”的氛围。
林榆握住她的手,用温暖的双手包裹住她冰凉的手心。
“妈妈说家里生意出了状况,需要一大笔钱,严家有意向……和我们家结亲。”叶微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她很想说叶微并不是一定要牺牲自己,但她自己也不一定有选择的权利。
甚至可以推理出林维康放走严家,说明他有了更好的人作为她结婚对象的人选。
没有严成野,也有其他人,她总会被父亲卖一个好价钱。
除非……
总之,她自身的抗争都没有成功,要如何高高在上地让他人拒绝?
“你希望我陪着你吗?”林榆强行挤出笑脸,“我们小学的时候,我们约定谁先结婚,另一个人要给她当伴娘,你还记不记得?”
“榆宝,你回去吧,”叶微靠在她的肩膀上,巧妙地回避了她的目光,“我知道你有明确的目标,你很坚定地在做决定。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筹划什幺,但我相信你能够达成。”
“我不像你,我始终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幺。我吹过自由的风,已经很好了。”
“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觉得你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我一直在偷偷崇拜你。”
“所以,请你一定不要来我的婚礼,不要让我太难堪……”
“微微……”林榆忍不住眼泪,咬唇支撑了半晌,还是哭了出来。
楼梯间内昏暗光线容纳着隐隐浮动的灰尘,它们在空气之中盘旋、飞舞。
叶微手指勾住她的小指,像是结缔什幺契约,跟她拉钩一般。
“榆宝,请你去做你要做的、真正重要的事,不要为我绊住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