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叶生还是第一次感到惶恐和不安的滋味,他甚至不敢低头去看怀里女孩的神色。
也或许并不是第一次。
他高挺鼻梁下好看的唇终于动了,声调尽量轻微又温柔地开口。
当然只有他知道微颤的自己有多紧张。
“为什幺不来?”
他说的是几年前的那通电话。
季初夏垂下的手动了动,却被抱得更紧,紧到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她闷得难受,连带着声音都染上哭腔。
“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莫叶生,你是个…”
比我还胆小的胆小鬼。
莫叶生一怔。
随后有些用力地掐着她小巧的下巴长驱直入,把她所有的不安、疑惑或者说…狠心。统统截在交缠的呼吸中,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中。
原本就不太整齐了的领带被彻底扯乱,莫叶生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划过,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慌张心悸,几乎立马停了下来,拇指捻走她的泪珠。
“别哭…”
太奇怪了,明明当初说算了的人是她,为什幺她要哭。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被这小兽般的呜咽惹得心都在颤抖。
他喜欢看她高潮时红了眼可怜巴巴地胡乱叫自己,喜欢她因为被顶到极限时沁红的眼角。那让他疯狂,让他不管不顾地想把她圈在房间里,日日夜夜地肏到哑着嗓子哭。
而不是现在这样。
莫叶生看不下去了。
他俯下身子,鼻尖对上她的,湿热的泪水被他在指尖捻开。他极小声地试图安慰:“别哭了,是我错了”。
他错在自大,错在自以为是。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早不是单纯的肉体关系,根本没想过哪怕是大条的季初夏也需要小女孩的温言软语。
这是向来高高在上的莫叶生,第一次在季初夏面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别开玩笑了,现在说这些,我…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季初夏的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都快流干了,明明不想在他面前丢脸,却忍不住一抽一抽地,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莫叶生是高兴了一瞬的。
因为她说的是“已经”,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也不是他患得患失而不敢开口的预估。
“没关系”,莫叶生轻叹了口气,自动忽略了不喜欢那三个刺耳的字,把她拢在怀里。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和木质冷香,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不喜欢那个戒指吗?”
莫叶生知道她又在游离着想别的事了,小呆瓜的脑子就是这样的,也不是故意没良心,只是要把所有事掰开了揉碎了,她才会反应过来。
而那时的他,又确实放不下那丁点无谓的骄傲。
“不喜欢…你送的都不喜欢…”
季初夏的声音闷闷的,胡乱把鼻涕眼泪统统擦在他白净的衬衫上。
莫叶生有些无奈,好在他的洁癖早就被季初夏治好了,甚至有点想念把东西丢得乱七八糟,角落里到处都是丑娃娃的光景了。
“那你自己的,总归喜欢了吧?”
莫叶生拉过她的手,露出的一截冷白的腕骨上挂着的那串木珠手串被划到了女孩的手上。
动弹不得的季初夏举起手垫着脚尖才勉强看清是什幺,她没有思考地脱口而出:“原来你没丢?这还是林霁送的呢…”
感受到莫叶生的僵硬,季初夏后半句话差点咬了舌头。
其实也不算是送的。
当时季初夏出门被狗追,买个包子也能丢钱,被林霁带着去寺庙了好一顿拜,临走的时候看中的,却发现倒霉的自己在来的路上手机都被丢了。
林霁给买了,季初夏回来后还托人请了根一模一样的还给他。
当然季初夏不可能给脸色越来越黑的莫叶生解释这幺一大段,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她都感觉平衡了一些。
显然她已经做好了莫叶生转身就走的准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幺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
可他以前都是这样的,什幺话也不解释,就简短地下达指令,等着别人无条件顺从自己。
现在的他与印象中的那个少年重叠,锋芒却更甚。
莫叶生不知道沉默的季初夏又在散发思维了,心里只是十分后悔。
后悔没把这丑了吧唧的手串丢掉了。
“可是你只给我留了这个。”
莫叶生心里想骂街,嘴上倒是带着些莫名的委屈。
他说着说着就把脑袋搁在了对高大男人来说略显细弱的肩上,季初夏踉跄一下差点站不住,莫叶生就趁机自然地搂住她的腰。
他想去舔那近在咫尺、微红又可爱的耳珠,想用舌尖描绘她的耳廓,听她娇娇地、受不住地喊出“ 哥哥”。
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
不过他还是没动,喉结滚动几番挪开视线。
城市的霓虹灯不安跳动,今年的第一场雪。
似乎不太冷。
“重新开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