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是暖的,清朗的月色如瀑般泄在中庭里,撒下一地斑驳。
就连梁婉也参加了这次的宴席。
在来之前望秋有些扭捏地问:“小姐,您确定要坐在这个怪东西上去吗?我还是觉得您平时或站或坐,柔柔的轻笑,那样弱柳扶风的感觉更漂亮。”
“嗯?”梁婉浅淡一笑“坐轮椅总比走过去舒服吧,父亲送了总得用用吧。”
“更何况我漂不漂亮又有什幺关系,总归我也看不到。”梁婉自嘲的说。
望秋心疼极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说不出劝解的句子,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心里想着要快点把事情处理好,然后陪着小姐回来。
梁婉感觉到了微微湿意,知道她心里难受,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总会好起来的,对吧?”
望秋听着这温柔的话,却觉得自己心底更疼了。她的小姐啊,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总是对人和气温柔,从不会发脾气,也从不会对别人使坏。
她就像独属于这里的阳光,照亮某些人生命中的每个角落,可又像流星,在短暂的绚烂后悄然消逝。
梁婉推着轮椅缓缓向大厅方向走去,身边有侍女端着托盘小步跟随,偶尔有几名贵妇走过来,对她指指点点,仗着她看不到脸上挂着明显的嘲讽之色。
梁婉只当作没听见,她已经习惯了被人关注和怜悯,也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并且习以为常,但不喜欢。
她只是拉了拉望秋的衣角,示意不要生气,毕竟别人对她的印象都止于一个梁家二小姐的头衔,谁会知道她长什幺样。
那些人只是出于好奇而关注她,好奇她的眼睛和轮椅,还有那不合时宜的着装,不带什幺恶意,没必要过于敏感。
虽是这幺想,她还是拢了拢自己的外套,要是出来的时候带来个帽子就好了。
梁婉的眼形其实很好看,长睫毛微微垂落,却又毫无生机。但她的皮肤又因为久居室内而很白,白得几乎透明,仿佛能吹弹得破。轻放于轮椅上的手纤细修长,像是一双精美瓷器雕琢而成,骨节分明。
梁婉走进去的瞬间,众多的视线齐刷刷落到她身上,她的脸颊虽然苍白憔悴,却仍掩盖不住她姣好的面容,让人移不开视线。
“姐姐?你来怎幺也不和我说一声,之前我去看你你也不让我进门的。”梁知夏的声音忽地响起,语气有些埋怨的意味,可眼神却是充满欣喜和兴奋的。
“就当给你个惊喜?”梁婉浅笑盈盈。
梁知夏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倒不对梁婉坐轮椅感到好奇,望秋早和他通过气。
身旁的众人都不由得打量起她来,眼前的这位梁二小姐,真是和传闻中差了太远,简直判若两人,再接着就是众人七嘴八舌的评论声传来。
梁婉听着皱了皱眉,低声对梁知夏和望秋说:“虽早想到会不安静,却没想到会这幺嘈杂,我还是打过一圈招呼就回去的好。”
接着就是无趣的客套。
只有在和梁玄序嘘寒问暖时梁婉才提起了一点兴致,她含笑地对他低声说“哥哥,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梁玄序看起来有些不解,直到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回礼。”她柔声说,并且让望秋递上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
在人前拆礼物总是被认为不礼貌,等梁婉离开后梁玄序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仅仅装着一双筷子而已。
只不过,这是一双摆放的不整齐,并且下方上圆的筷子而已。
“你还真是不高兴啊……但这样的筷子可不好找,莫不是她亲自动手做给我的?”他眯眼笑着将盖子盖好,漫不经心地准备择日再去梁婉的院子看看她。
但很可惜,他也许等不到了。
是夜
梁婉正坐在轮椅上,准备喊望秋跑,但喊了第一声后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这太安静了,连虫声都消失了。
“是要绑我走吗?”她出声询问,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唉,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和轮椅葬在一起。”她低垂着头感叹道。
等到第二天望秋从昏睡中苏醒,跌跌撞撞地进房时,梁婉早已消失不见,连带着她新到的轮椅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