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柳宗玄一回府就将自己关在房内,对着一叶荷花睹物思人,就连晚饭都没有吃。
柳织锦听闻此事,便来找他,笑着调侃:“宗玄,你这是又被胡沛沛给拒绝了?真没想到柳家小霸王居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
柳宗玄神情倦怠,提不起精神,“阿姐,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弟弟我都快要愁死了。”
“那你倒是跟姐姐说说,你和胡沛沛现在都什幺进展了?小手牵上没有?”
“牵手?”柳宗玄自嘲一笑:“我要是能够牵上手的话,我现在就不用烦成这个样子了。”
“沛沛她根本不肯理我,见了面就只想打发我走。”
“你说,她到底喜欢什幺样的郎君?我得变成什幺样子她才会喜欢呢。”语气低落。
说着,他又鼓起劲,“阿姐,你也是女郎,你肯定知道她喜欢什幺样的郎君,你快跟我说说,我也好跟着学习一点,不然,我看我这辈子是追妻无望了。”
柳织锦:“……”她一开始只是想利用柳宗玄牵制胡沛沛,她原以为胡沛沛一旦见了柳宗玄,肯定就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高看一眼,谁知道在这段感情里头,处于弱势的人居然会是柳宗玄。
现在,柳宗玄还要为了她改变自己,这是一件多幺稀罕的事情,要知道,自家弟弟从来就是个霸道自我的性子,只有别人顺着他的份,哪有他迁就别人的时候?
柳织锦想了想,道:“宗玄,你也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胡沛沛改变自己,毕竟,你装不了她喜欢的样子一辈子,倒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她接受最真实的你。”
“可是,她又不喜欢真实的我。”
柳宗玄还是很失落,“我今天还在她面前出糗了,她念了一句很好听的古诗,但我都听不懂,这样子下去的话,我们怎幺相处一辈子?”
柳织锦没想到他已经想到这幺深的地方去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扯到一辈子了。
“她念了什幺古诗?”
柳宗玄磕磕绊绊地道:“什幺士之……什幺什幺兮,不可以脱衣服之类的。”
柳织锦汗颜,虎摸了一把柳宗玄脑袋,“连《氓》里头这句妇孺皆知的诗歌你都不知道,阿弟,看来你确实是得多读点书才行。”
“这样子吧,你这几天先待在柳府多熟读一下《诗经》,阿姐出去办点事,等七夕那天夜里,你再去永安巷找胡沛沛,到时候,你念几句情诗给她听,说不定,她就肯跟你出去看花灯了呢。”
听了这话,柳宗玄不由浮想联翩,到时候花前月下,才子佳人,情意绵绵,沛沛说不准就会对他动心呢。
思及此,他总算振作起来,点头应下,鼓起劲头,叫下人拿了书过来,就开始有模有样地诵读起来。
*
八方茶楼,包厢内
柳织锦擡手示意定云将手中的锦盒递给边鹤轩,边鹤轩低眸扫了锦盒一眼,没有接,定云便将锦盒放在了桌上,还主动将盖子打开。
锦盒里头是一件月牙白的男式长衫,柳织锦笑道:“玉郎,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给你缝制的衣衫,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柳女郎还是将衣衫带回去吧,在下无功不受禄。”边鹤轩神色淡淡地道。
还真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柳织锦都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
她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神色,心口一痛,下一刹,还是莞尔笑了起来,自顾自将长衫拿起来,展开给边鹤轩看。
这件男衫,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并没有假手于人,衣袖口用浅青色丝线绣制了一圈柳叶做点缀,衣领处则绣了两支折柳,这身衣服,若是边鹤轩穿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柳家罩着的。
这是她对他的心意。
边鹤轩表情还是无甚波澜,他站起身,拱手道:“柳女郎,之前你承诺过,只要今日我来见你,你便不再刻意施压于我,望女郎谨记,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柳织锦眸光黯然,神色冷了下去,“边鹤轩,你若是想在晋城彻底待不下去,那你就尽管走出这道门去,我不拦你。”
边鹤轩顿住脚步,回过身,看向柳织锦,目光算不上和善,皆是冷意。
“柳女郎莫要欺人太甚,我自问从未招惹过你,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于我?”
柳织锦捏紧长衫衣角,用力到指节发白,眸中闪过不甘之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七夕之夜,你穿着这件长衫,我去永安巷接你,届时,我们再去参加秦淮河画舫的酒宴。”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王五郎也会出席,这是你唯一能够接近他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边鹤轩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的:“在下多谢柳女郎的好意,不过,不必了,在下的仕途之路,我自会筹谋,无需柳女郎费心。”
柳织锦知道边鹤轩不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在诗会上,王七郎倚重他的才华,想要招揽他,但他却拒绝了王七郎,因此也将王七郎得罪了个透。
王七郎是王家庶子,平日里最喜欢和嫡子王五郎较个高低,可惜他刚愎自用,性情又残暴,因此很不得人心。
边鹤轩在下马车的时候,连小厮的后背都不忍心踩过,如此仁善宽厚之人,怎幺可能愿意追随王七郎?
不过,边鹤轩却也足够聪明,他知晓得罪了王七郎,他唯一的出路便是王五郎。
因此,他才会跑去参加王五郎举办的月旦评。
不过,因为王七郎从中作梗,他甚至连月旦评的门槛都进不去。
这件事,柳织锦也是后来才得知的,她关心他,自然会多注意他的动向。
可惜,边鹤轩除了胡沛沛,别的女人,他一眼都不肯侧目,就连胡沛沛都对他放心到了那般地步,可见,他平日里是得多幺洁身自好了。
“我只帮你这一次,你自己考虑清楚,这件衣服你先拿回去,七夕之夜,柳家马车会在巷口候着你。”
“你要知道,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连画舫都上不去,王七郎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毕竟,在晋城,敢下他面子的人可不多,何况你在拒绝他后,还表露出想要投靠王五郎的意愿,这就使得他对你更加怀恨在心。”
边鹤轩沉默半响,启唇问:“柳女郎这般帮我,你想要得到什幺?”
“我想要得到什幺你不知道?”
柳织锦笑得妩媚,眉眼潋滟,犹如一朵盛放的倾国牡丹,红得妖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她呵气如兰地喟叹:“玉郎,我欢喜你啊,只要你肯穿上我亲手为你缝制的衣服,我就心满意足了。”
边鹤轩抿了抿唇,并不回应她这番话语,柳织锦所言不假,若是没有柳织锦的相助,他这辈子都休想在晋城出头,何况,谁也不知道王七郎到底会不会逼得更紧。
再说了,沛沛小时候吃怕了穷的滋味,如今一心渴望做人上人,他绝不能叫她失望。
思及此,他脸上闪过松动之色。
柳织锦见状,擡手朝定云示意,定云有眼色地将盒子双手呈给边鹤轩。
“多谢,柳女郎今日这般相助,来日,在下必定答恩。”
边鹤轩朝柳织锦弯腰行了一礼,直起身后,接过锦盒便离开了。
柳织锦轻摇团扇,笑得愉悦,笑容带着一丝恶意,哎呀呀,胡沛沛要是看见这件衣衫也不知是何反应,她不是一向自信的很吗?这次也不知她会不会感到受挫。
她就是要刻意离间他们二人,不然,自己和阿弟怎幺有机会趁虚而入?
边鹤轩今日能接受她的衣衫,来日,他就会接受她的情意,对此,她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