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岁岁小心翼翼地跟在摩侯罗伽身后,远离了最热闹的村民住户区,深山的夜显得格外安静,只有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摩侯罗伽行走速度并不快,称得上是闲庭信步,但符岁岁还是跟的有些吃力,脚下的路凹凸不平,她走得极为艰难。
不过,一向娇气的她此刻也不敢喊累,只是停住脚步站了一小会,调整了一下呼吸,匆匆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药丸倒出两颗,吃下后,觉得胸闷的迹象总算有好转几分,这才又连忙追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符岁岁的脚都酸得半死,摩侯罗伽才终于在一间吊脚楼前停下。
摩侯罗伽自顾自上了二楼,符岁岁也只能紧随其后。
拐过走廊,到了转角楼,摩侯罗伽将房门打开,看向符岁岁,语气冷淡:“进去。”
符岁岁稍显迟疑,这间屋子很黑,处于月光都投照不进来的死角,她很害怕,但是,只要一想起刚才摩侯罗伽翻脸无情的举动,她又不敢再惹怒他,只好慢吞吞地走进了房间。
她才走进去,摩侯罗伽就将门从外头关上了,符岁岁一惊,猛地回过头,却听见摩侯罗伽锁门的声音,她扑到门扉处,双手拍门,哭叫:“放我出去!”
摩侯罗伽自顾自锁门,临走时只丢下一句狠话:“你再敢吵,我就拿你去喂蛊虫。”
符岁岁立马噎住了,哭声压在喉咙底,一双杏眼里头只剩无助与恐惧。
听见她安静了,摩侯罗伽便走了。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符岁岁滑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自己,极小声地啜泣着,含糊地喊:“爹爹,娘亲,岁岁好害怕,你们快来救岁岁啊。”
她本来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哪里受得住这些颠沛流离?
眼下想爹娘也是无可厚非的。
就是苦了摩侯罗伽。
他耳力过人,竹楼的隔音效果本来就很差,他躺在寝室里头的木板床上,只觉得那阵细弱的哭声简直就跟萦绕在他耳边一样,吵得要命。
摩侯罗伽睁开眸,清冷的丹凤眸难得起了烦躁之色,明明觉得不耐烦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叫蛊虫咬死符岁岁,但是,到底还是作罢。
权当没听见,由着符岁岁哭个够。
*
第二天。
符岁岁昨夜哭累了,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忽然,她后背紧靠着的门扉被人从外头打开,她身子顺势往后一倾,迷蒙间又醒了过来。
正午时光,阳光大盛,就连这间偏僻的转角楼都溜进了几缕阳光。
符岁岁的视野这才总算清明起来,也终于看清楚房间的构造。
屋里头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两个竹架子,架子上有序地排放着竹筒,竹筒的盖子外头都用麻绳绑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岁岁想,这也许是摩侯罗伽的藏酒室,她曾经参加过很多酒席,这些竹筒装着的应该是竹沥酒,特地用竹筒来酿造,就是为了将来开盖的时候,酒液能够多一丝独特的竹香味道。
“出来吃饭。”
摩侯罗伽丢下这句话便打算出去了。
符岁岁已经被人贩子饿了好几顿了,一听有东西吃,急着想要站起来,但昨夜坐在地上睡了这幺久,难免腰酸腿软,猛地一起身,站立不稳,整个人便往摩侯罗伽怀里扑去。
摩侯罗伽伸出手,握住她的一侧手臂,轻易就将她扶住。
符岁岁疼得“嘶”了一声,眼底又迅速铺上一层水花。
摩侯罗伽微皱眉头,心底不由怀疑起自己留下符岁岁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个从中原来的女人未免也太过娇气了,他刚才没用几分力气,她怎幺就疼成这样了?
现在就如此,到时候怎幺扛得住蛊虫啃咬?
“你……你别掐我。”符岁岁站稳身体,细声细气地道。
摩侯罗伽松开她的手,平淡地反驳:“我方才没掐你。”
“可是,你弄疼我了。”
符岁岁微微拉起手腕衣袖,露出一小节手肘,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布着一圈青紫掌印,瞧着很是吓人。
摩侯罗伽顿时缄默,他确实没有用多大力气,怎幺就把符岁岁弄伤了?
他想不通,又觉得无奈,“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他去正厅的篮子里拿了药膏,递给符岁岁,“擦了药后,下楼吃午饭。”
符岁岁接过药膏,低眉顺眼地答:“知道了。”
她不敢看摩侯罗伽,因为她确实欺骗了他,手肘的伤口其实不是摩侯罗伽弄的,而是那两个拐卖她的人贩子弄的。
她担心摩侯罗伽不肯给她药膏治疗,刚才才会顺势演了一下,没想到摩侯罗伽居然这幺轻易就将药膏给她了。
他还叫她下去吃饭。
这个待遇可比人贩子好多了。
也许,摩侯罗伽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她或许还可以跟他商量一下回家的事情?
符岁岁心底默默想道。
*
符岁岁将房门关上,褪下衣服,便打算擦药膏,她这些天吃的苦实在是太多了,身上早就布满了诸多细小伤口,现在终于有机会处理了。
摩侯罗伽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偶然间,他微微擡头,视野里便忽然出现一具白花花的曼妙身体。
符岁岁是中原人,不清楚吊脚楼的构造,吊脚楼讲究的是四面通风,是以,墙体之间不会砌得太过严密,飞檐斗拱间刻意漏出一大片空隙,更是常见。
摩侯罗伽住的这间吊脚楼是历代蛊王居住之地,由村民们建造,结构自然也是如此。
眼下,他不经意擡眸一瞧,便可将符岁岁宽衣解带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
不过,比起符岁岁婀娜漂亮的身体,他更加在意她身上的诸多伤口。
摩侯罗伽眼睛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中原汉女果真狡诈诡辩,永远只会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背地里的心眼却是极多。
符岁岁擦完手臂和肩膀的伤口,便想要去擦后背的擦伤,她扭过头,手使劲往后捯饬着,冷不丁,对上摩侯罗伽不带任何情绪的冷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