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线

孟鸢瘫软在地上,无形的绳索越收越紧,她被箍得快要窒息,像濒死的鱼张着口吸取稀薄的空气。

湿腻腻的手粗暴地摩挲她的脸和脖颈,一把扯开她的领口,衬衫的扣子崩落在地板上。

穿着病号服的中年Alpha狰狞地淫笑着,欣赏她的痛苦和挣扎。漫天漫地都是他强势的信息素,快要将她的意识榨干。

“自己把腿张开,我就收回信息素...”

孟鸢闭上眼睛,如果她被本能支配,至少不要让她目睹这一切。

那股腥臭越来越近,他的牙齿仿佛已经触碰到她腺体的皮肤——

“哐当——!”

孟鸢猛地睁开眼,光亮和空气涌进房间,她大张着口深深吸气。

一脚带风扫过孟鸢的脸,狠狠踹在Alpha脸上,快得他来不及反应,仰翻在地。

连越扑过去,抡着拳头狠狠往他脸上砸,“畜生!畜生!”

Alpha被彻底激怒,倏地狠狠挥出一拳,孟鸢眼睁睁看着她被掀翻在地上,嘴里呕出血来。

Beta在生理条件上远远弱于Alpha,这一拳足以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住手...救命...救命!...”

孟鸢瘫在地上,她恨自己连呼救都叫不出声音。

好在连越闹出不小动静,很快门口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制住凶残施暴的Alpha,将连越拖离危险区。

“你们医院怎幺回事?医生打病人?!我要告你们!一个都别想跑!知不知道我是谁!...”

Alpha使尽蛮力挣扎,好几个人合力才能将他架出去。

孟鸢浑身泄力,被人半扶半抱着注射抑制剂,颤颤巍巍地去找连越。

刚从诊疗室出来,两人一样苍白着脸,还未来得及抱头痛哭,便被上级传唤。

“你发情期没注射抑制剂?”组长冷着脸。

“不是,是他用信息素让我强制发情。”

他并不在意原因,讽刺地嗤笑,“你们只是实习生,医生打病人,现在的年轻人都这幺‘勇敢’?”

孟鸢擡眼,抿着唇看他。

孰是孰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除非心盲。

“你瞪我也没用。Omega本来就不该做这一行,因为你,我们还多出这场医患纠纷。”

孟鸢越是愤怒,他仿佛更愉悦,“你知不知道,Omega想做医生,要通过信息素抗干扰测试?至少要经受住A级Alpha的信息素影响。”

A级Alpha占比不到百分之五,这个标准几乎是要将所有Omega拒之门外,孟鸢并不知情。

他把孟鸢目眦欲裂的表情看在眼里,状似深明大义地摊一摊手,“我劝你不要执着当医生。刚刚那Alpha就是被信息素压制受伤才住院,他的等级能高到哪里去?你连他的信息素都抵抗不住。”

孟鸢紧紧捏着拳头。简直荒唐,明明是Alpha没有遵守规则,却要让无法选择生理条件的Omega让路。

突然,隔壁炸起连越愤怒的声音。

“你们要维护一个强奸犯?脑子有毛病!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

接着“哐”地一声,桌子被掀翻。

组长脸上的肉气得发抖,“看来你们两个...”

“哗——”

桌上的文件被狠狠掷出去,正摔在他的脸上,纷纷扬扬散一地。

组长的面具被孟鸢粉碎,一掌拍在桌上,响得震天,“噌”地站起来。

孟鸢没等被他指着鼻子骂,伸腿一脚将办公桌踹歪,组长被撞得一个趔趄。

办公椅带着她滑到门口,清风云淡地丢下一句“老娘不干了”,起身走人。

孟鸢和连越破罐子破摔,两人没骨头似的赖在对方身上。

“孟鸢,饭碗丢了,怎幺办啊?”连越愁眉苦脸地摇头,“虽然是主城最好的医院,但实在忍受不了。”

孟鸢半开玩笑半认真,“干脆我们自己开一家,不用看别人脸色。”

“也行,你投资,我给你打工。”

“太屈才了吧。”

......

和组长撕破脸后,孟鸢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她和连越都知道,对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

没有一位医学生不想进中心医院,而她们再没有机会留在这里工作。

孟鸢从办公室出来,不经意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她突然加速拨开人群冲过去。

“魏阿姨!”

前方的人突然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见到朝她跑过来的人,眼眶很快湿润。

“孟鸢小姐。”

孟鸢紧紧搂住魏阿姨,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负面情绪消化,可在见到她的一刻,委屈的泪水顷刻漫上来。

魏阿姨从孟鸢出生起便照顾她的起居,直到母亲去世,她提出辞职,这些年一直待在老家。

纵使七八年没见,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生疏隔阂,魏阿姨慈爱地抚着孟鸢,给她擦去眼泪。

“不哭了乖乖,眼睛要肿了,有事和阿姨说。”

医院的事即使说了也只会让魏阿姨白白操心,孟鸢哭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下来。

突然察觉不对劲,她看向魏阿姨枯瘦发黄的脸庞,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魏阿姨,你为什幺来医院?生病了吗?”

魏阿姨宽慰地看着她笑,回避她的问题,不答反问,“小姐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孟鸢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心里生疼,声音哽咽,“我挺好的。爸爸再婚,我和继母以及她的小孩关系还好。你...”

面前的人突然冷下脸,慈爱的神色瞬间变得凌厉。

魏阿姨一把抓住孟鸢的手,罕见地抢过话头,语速极快,“你父亲结婚了?继母是谁?那个女人左手背上是不是有块红色的胎记?”

孟鸢不明所以,怔愣地点头,“是的。”

魏阿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眼里悲凉又怨恨,“狗男女。”

孟鸢的心脏瞬间被狠狠掐紧,这句咒骂用在何种情境下她再清楚不过。

不可能的。

爸爸一直很爱妈妈。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读书创业,相知相惜,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和爱人。

妈妈去世后,魏阿姨坚决地要离开孟家,无论孟鸢如何挽留,她都不肯改变主意,也不道明原因。

“魏阿姨,你告诉我吧。”

孟鸢像小时候那般对她撒娇,她用尽力气扯起嘴角,可眼泪已沾湿整张脸。

厚重的云层叠交映,太阳透过云层投下惨白的光线,植物疲软发蔫,树上的蝉撕心裂肺地鸣叫,聒噪得让人发晕。

孟鸢将手里的个人物品丢进垃圾箱,点开终端。

苍蝇围绕着垃圾箱热情嗡鸣,散发出阵阵恶臭。

魏阿姨刚走不久,她告诉孟鸢两件事。

她得了癌症,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

妈妈病危时,亲眼看到爸爸和继母拥抱亲吻。

“小鸢?有什幺事吗?”

画面里出现的女人穿着性感的比基尼,脸上的笑容热情又肆意。

孟鸢死死盯着她脖颈间的紫色钻石项链,那明明是妈妈最喜欢的颜色。

“孟和呢?”

席绣并没有在意她的称呼,“你爸爸这会儿在海里呢。”

“我有话和他说。”

“你乖,爸爸这会儿不方便,有事先跟阿姨说。”

孟鸢看她这幅得意自如的样子,再克制不住心里的戾气,“你是我的谁?我找孟和!”

席绣被她吼得一抖,尖着声音责备,“你这孩子怎幺回事儿?说了你爸爸现在不方便!”

意识到自己语气严厉,她眨眼又带上那副温柔的面具,“小鸢,你听话,晚一点我让爸爸联系你。我们明天上午就回去,席酩在家,他可以做饭照顾你...”

孟鸢不知道自己怎幺回的家,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灵魂早已被抽离身体。

她木然地看着面前开门的席酩,这位善良又乖顺的继弟正在关心她为什幺淋雨。

五感归位,身体里的血液又开始流动,空洞的躯壳逐渐充斥浓烈的愤怒与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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