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谋

孟楚站在孟鸢的宅子外蹲了半个小时,又站起身张望。

夜已深,二楼的一间房里还亮着灯光。

她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虽然爷爷在一年前就有意培养她管理公司的能力,但实践起来有太多事情要随机应变,需要她不停学习,只有晚上才能抽出时间。

孟鸢这段时间一直将她拒之门外,管家只要见到是她,就拿“小姐不在家”、“小姐暂时不方便见客”的理由回拒。

孟楚长长叹出一口气。

其实只要她想,用不光明正大的办法,这一列围墙和孟鸢的管家都拦不住她。

她不想再度惹怒孟鸢,但这幺久以来连人都见不到,现在也不得不行下策。

围墙的高度并不能阻碍一个有心入侵的Alpha,孟楚轻易就翻了过来。

主城纪法严明,加上普遍的经济状况都不错,没有人会走偷摸抢劫这条路,白白进监狱吃牢饭。

孟楚的做法有风险,要是孟鸢记恨她,不留情面报警,她可能得去监狱里走一趟。

但现在管不了这幺多,她得把要事告诉孟鸢。

一楼屋门紧闭,孟楚仰头看向二楼亮着灯的房间,一撑手,顺着外墙往阳台爬上去。

孟鸢窝在沙发里看书,突然听见阳台的玻璃门被轻轻叩响,顺着声音看过去。

孟楚正鬼鬼祟祟地蹲在玻璃门外,见她看过来,讨好地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又指一指门,做出求她开门的口型。

孟鸢放下书朝玻璃门走过去,没有直接开门,自上而下俯视孟楚。

孟楚个子很高,大概是担心给她压迫感,故意半蹲着降低姿态,见她停下,又双手合十朝她拜拜,求她开门。

孟鸢觉得好笑,眼前的人已经是孟氏制药的主权人,却一幅伏低做小的逗趣样子。

她要是真想硬闯,这玻璃门也拦不住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孟鸢的怨气已经集中在孟儒身上,对这位堂妹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把她和孟儒归位一拨人去憎恨。

她不想见孟楚,是因为不想面对孟氏制药易主的现实。

孟鸢在孟楚惊喜和感激的眼神里打开玻璃门。

“孟鸢姐,冒昧打扰,我实在见不到你才出此下策,请见谅。”

生怕孟鸢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孟楚话赶话地说出重点,“我找你来是想谈公司的事,我愿意把公司交给你。”

孟鸢直直看她半晌,没说话,径自往房间里走。

见孟鸢不搭理她,孟楚赶忙表明诚意,“我愿意去做公证,等爷爷百年之后,立马把公司转交给你。”

孟鸢脚步一顿。

孟楚挠一挠头,这幺说感觉不合孝道,但确实是她的真心话,按孟儒的脾性,只要他活着,就不可能把公司交给Omega。

“你为什幺愿意这幺做?”

孟家的Alpha都为了资产挣得头破血流,包括孟楚的父亲,孟鸢的三叔。她为什幺愿意拱手相让?

“孟氏制药是大伯和大伯母一手创办,我知这家公司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无意争抢。但爷爷看不惯我泡在大棚做种植,硬把我拉回来强塞给我,我对管理公司实在没兴趣。”

孟鸢姐是家族里唯一的孤儿,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后来大伯用自杀的方式离开,孟楚一直很心疼这位堂姐,她不觉得利益面前没有人情味可讲。

眼看孟鸢态度松动,孟楚又往她靠近了坐,“孟鸢姐,我会去找爷爷,要求返聘你回公司帮忙做管理,可能要委屈你先以我的下属名义待在公司。”

从听到孟楚的提议起,孟鸢惊诧,怀疑,到现在难以置信的激动。

大家族的利益纽带远比血缘关系牢固,父亲去世后,孟鸢第一次看清有些亲人的面目。

孟氏制药这家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头部公司,每年暴利,孟和去世,多的是人虎视眈眈,比起失去亲人的伤痛,他们更庆幸有了重新洗牌的机会。

孟鸢从没有想过有人会愿意将抓进手里的利益再返还给她。

她感觉眼眶发热,身体里的血液活络起来。

孟楚知道把公司交给她这件事,一定让孟鸢对爷爷心生怨气,“但是...还需要你缓和跟爷爷的关系,他一向说一不二,不能逆着他,否则他可能不答应。”

孟鸢点头,“我知道。”

孟楚见孟鸢眼里有了光采,微微扬起唇,指一指阳台,“那我先走了。”

孟鸢激动之余,颇为无奈地看孟楚一眼,带着她从房间出去送到门口。

孟楚讪笑,自己貌似又闹了笑话。

孟鸢认真看着她,由衷地露出笑意,轻声说道,“谢谢。”

第二天一早,管家发现小姐竟然穿戴整齐下楼吃早餐,在家待了一个多月,她终于有出门的迹象。

孟鸢又一次来到孟儒的别墅,这两年她来过上百次,但对这里并不熟悉,每次都是直奔孟儒的书房,再径直离开,连用餐都很少,更不论参观闲逛。

在一声浑厚的“进”之后,孟鸢推门进去。

“爷爷。”孟鸢毕恭毕敬地出声。

孟儒手下一顿,擡头看向来人,浓眉紧皱,眼里不悦地哼笑一声,“你怎幺来了?”

孟鸢无视他眼里话里的嘲讽,“我来探望您。”

孟儒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我以为没了公司,你就想不起我这个老人家了。”

确实如此,孟鸢腹诽。

她面上依旧虚伪道,“孟氏的公司都在您的名下,分给谁全由您做主,轮不到我置喙。之前有情绪,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谅解我的不懂事。今天来是向您表明诚意,我想回孟氏制药尽微薄之力,只要公司发展得好,我是不是主权人都没关系。”

“Omega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你现在连个Alpha都没有,也没有孩子,不如先把这两件事提上日程?”

孟鸢下颌紧绷,极力忍耐。

“家庭方面的事,我会听从您的安排,不会耽误工作,还请您,给我一个工作的机会。”

孟儒垂着眼皮,一指叩着桌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脸上皮肤松垮,长时间的严肃表情让他看着严厉又刻薄,家里小辈都怕他。

故意拖延许久,孟儒终于擡起浑浊的眼睛,目光犀利,“进公司可以。但你需得早日生个孩子,Omega总归得有个孩子。”

孟鸢松下一口气,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好。”

......

孟鸢这边伏低做小,孟楚又在孟儒面前卖惨,话里话外暗示需要有个熟悉公司的人协理,很快便让孟鸢重返公司。

既然答应了孟儒要生个孩子,一切照原计划进行,离婚的事还得提上日程。孟鸢特意抽空跑了一趟,重新申请单方离婚授权协议。

趁着休息日,她将孟楚、连越和颜晚都请到家里小聚。

连越最早到,颜晚和孟楚在路上碰到便一起来。

孟鸢重返公司以后,又返聘颜晚,继续以前的上下属关系。

门铃响后,连越去开门,一看见颜晚带着个陌生Alpha,笑容瞬时凝固在脸上。

孟楚见连越僵在原地,不明所以地朝她挥了挥手,“你好,我是孟楚。”

连越大梦初醒般,想到孟鸢说今天还请了她堂妹,也是孟氏制药新任主权人,她赶紧将两人迎了进去。

孟楚的大学在主城西部,去年刚毕业,家里这边亲近的朋友不多,和孟鸢有了共同的秘密之后,两人之间的友谊极速升温。

她还带着一些学生气,身上完全没有架子,在公司强装稳重,许多时候都要靠孟鸢和颜晚出面撑场子。

孟鸢从厨房端出水果和饮料,几人之间没有客气,随意坐下享用。

连越和孟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几个来回就把她的底子摸清楚,和颜晚只是普通同事、朋友关系。

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试探了孟楚,还为她没有威胁松了一口气,连越哭笑不得地皱起脸,下意识往颜晚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正被他似笑非笑地盯着。

浑身一紧,连越赶紧把话题引开。

“那之后你什幺打算?”她对孟鸢说。

孟鸢毫无察觉她的用意,顺着回答,“先离婚。”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幺,朝向孟楚说,“我下周需要请几天假,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颜晚。”

孟楚不假思索答应,又好奇地问,“方便说说是去干什幺吗?”

“我要去一趟边城,处理离婚的事。”

孟鸢结婚的时候孟楚年纪尚小,隐约听过大人私下里说的闲话。当时孟鸢婚事办得仓促,家里都觉得这事上不得台面,没有给他们办婚礼,因此孟楚从来没见过孟鸢的伴侣。

她知道孟鸢的伴侣是位边城人,按理来说,和主城人结婚以后,边城人可以将户籍转到主城,不知为什幺他们结婚六年,还是分居两地。如今走到离婚这一步,或许他们之间感情并不算好。

孟楚只敢在心里猜想,不敢当面问出来。

“你一个人去?上次你去就遇到了许多麻烦,不如我陪你一起?”

连越说完,下意识看了颜晚一眼,他没什幺反应,毕竟涉及到孟鸢的安全,他不会在这种事上计较。

孟鸢摇头,“上次是没有席酩的联系方式,白等了很久。后来我们添加了联系方式,进入边城以后,我就会联系他。”

连越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她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盼着孟鸢和席酩有个好结局的人,席酩对孟鸢的真心连孟鸢她爸都比不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吃过饭以后,几人接连离开,孟鸢上楼休息。

午休过后,孟鸢发现她的终端在半小时前收到一条联系人申请,主页属性是一位男性Alpha,备注为“我是孟老爷介绍来的高瑜,烦请通过。”

孟鸢心里发闷,长长吐出一口气,点击添加。

对方在孟鸢通过后的第一时间发来信息:“孟鸢小姐,我是高瑜,很高兴认识您。”

“我在孟老爷手下办事,幸得孟老爷赏识,让我与您交个朋友。”

孟鸢眉头蹙起,这人还是孟儒下属,岂不是在她身边安插个眼线?

孟儒的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她又不是罪人,仅仅因为没有按照他的预期选择生活方式,就派人看管她,还要占据伴侣这个亲密又重要的位置。

孟鸢无意与高瑜多说,发过去一句“有空联系”,就再也没有回复。

官方机构在一周后给孟鸢发来消息,通知她离婚授权文件已办理完成,让她在五日内领取。

在距离城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孟鸢的终端显示有人请求视频通讯,发起人为“高瑜”。

他接连几天的示好都没有得到回应,现在干脆要求和孟鸢线上会面。

主城与边城的普通居民之间不可相互通讯,孟鸢无动于衷地看着终端提示界面,等着车子驶过城门,通讯自动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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