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罗庚醒来时已经10点多了。起床后一边刷牙,一边做了个简餐。他喜欢吃嫩的煎蛋,但又讨厌溏心,过生、过老之间的火候很难把握。往往煎几个,没一个满意的,大清早惹得人心烦。而这种烦恼是父亲去世后才有的。
父亲还在时,罗庚就是等着享受的主儿。他通常坐在餐厅,一边陪父亲聊着天,一边等着早餐出炉。煎好的鸡蛋撒上一撮葱花,再淋上少许生抽,再家常不过的味道,他却百吃不厌。母亲……也常打趣他,说他吃的鸡蛋比坐月子的女人还多。
客厅的电话声打断罗庚的思绪,他捡起电话,看着来电显示,不由皱眉。
“怎幺了,妈。”
“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晚上你过来一起吃顿饭。”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他心寒。
“父亲?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过冥寿吗?”
“罗庚!”
两人沉默一会,女人再开口声音里带着哽咽:“你父亲…已经去世5年了,我们都该走出来了。更何况,你生父也没有做错什幺,这些年无论你怎幺胡闹,他从来没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罗庚沉默着妥协了:“他过生日,我可以过去,但我只有一个父亲,这话我希望您记着。”
掐断电话,他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也不抽,只看着。父亲是医生,烟酒不沾,也常告诫他不要碰这些。但男孩子嘛,为了耍帅、为了面子,他早早就染上烟瘾。父亲发现后,只骂了他一声“小册佬”,让他少抽,别的也没再多说。倒是父亲去了,他渐渐把烟戒了。
罗庚忙到下午,算算时间,收拾了一下拿着车钥匙出门。路过花店,又停车买了一束花。周末路上堵车,40分钟的车程愣是开了快俩小时,堵得他心烦。等佣人出来接自己的间歇,他下车透气。
这一片明明是使馆区,门口却挂着块“外籍人员请勿靠近”的牌子。罗庚来不及多想,就看到母亲和…孟常平挽着手走过来。
门口的哨兵“唰”的敬了个礼,也收回对他的监视。
罗庚从车里拿上礼品和花束走上前,“母亲,孟叔。”
孟常平笑了笑,“走,家里饭已经做好了。”
路上碰到一家人出来散步,其中一位打招呼,“老孟、嫂子,吃了没?”
“正要吃。你身体怎幺样了?”
……寒暄完,那人望着罗庚,“这是……?”
孟常平拍着罗庚的肩膀,介绍道:“家里的老幺,回来吃饭。”
又对罗庚说:“这是你蒋叔。”
罗庚压下怒气,扯出一个微笑,“您好。”
都是人精,转瞬间就明了是怎幺回事,还赞叹道:“气宇轩昂的,像你,尤其是那一对酒窝。”
母亲望向他,似乎是怕他当场发作,罗庚心里冷笑。其实这件事早有端倪,只不过他蠢,没联想过。父亲和母亲都没有酒窝,偏他脸上一对深圆的酒窝,可不就是私生子嘛。
到了门口,他将手里的礼物递给孟常平,“孟叔,突然想起有点事,饭就不吃了,祝您生日快乐。”
孟常平摆手,“礼我可以不收,但这个饭你是一定要吃。”
母亲打圆场,“你奶奶也过来了,一家人就等你了,你来都来了,总是进去打个招呼。”
孟常平见他犟着不动,哼了一声,“行了,明儿起我把胡子蓄上,指定不让人再瞧出来,你给我滚进去吃饭。”
罗庚知道这是刺他呢,当年他知道真相后蓄了络腮胡,只不过后来觉得太矫情,才剃掉。
巫晓郦看看儿子,又看看丈夫,哭笑不得。“走吧,奶奶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进去后,满屋子的人。罗庚和几位长辈打了招呼,被老太太拉到身边。
“又打扰你休息了吧。”老太太问。
“没有,应该过来的。”罗庚赔笑。
“知道你不耐烦来,只不过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不提这些了。”老太太笑着递过来一盘荔枝,“桂味的,你尝尝。”
“嗯,好。您手腕最近还疼吗?”
这一家子人,罗庚也就和老太太亲热点。无他,老太太曾经是父亲的病人,每次提起父亲总是赞不绝口。
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叔伯阿姨告辞了一圈,孟家老大送他出来。临到门口,递给他一个东西。
“什幺?”
“父亲让我给你的通行证,下次来直接开车进来。”
罗庚摆手,“告诉孟叔,不需要。”
孟玉庭笑了笑,“拿着吧,来不来、用不用,不还在你。”、“你二哥今天喝多了,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行,孟大哥,我先回去了。”
“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孟字去掉,叫我一声大哥。”
罗庚一愣,他和孟家两兄弟甚少交流,今天这顿饭两人都有些反常。他虽猜不透原因,但还是阐明一下立场,避免卷入纷争。
“我母亲再婚,是她重新选择了一位丈夫,我尊重她。但要按着头让我多认一个爹,”罗庚摇头:“我不认!孟家子子父父、君君臣臣那一套我也不认!”
孟玉庭也好,孟玉楼也罢,甚至是孟常平,都和他罗庚没一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