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年,她和男友的感情依然稳定,没有分手的意思。她把男友带回了傕市。
又过了一年,那天天色风和日丽,她从男友紧张的神色中猜测他要跟她求婚。
她神思不安地说要考虑。
她回了袁家。
陈伯见了她欲言又止。
她心中一慌。
却见客厅里坐着好多律师,袁朹在立遗嘱。
她进来时,袁朹冲她笑了笑:“回来了?”他此刻的表情淡得仿若一缕青烟,“你好久没回家了。”
袁樱轻声问:“怎幺突然立遗嘱。”她非常恐慌。
袁朹没有说话,律师们也面面相觑。她便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
袁朹不甚在意地道:“这些本来就都是你的,立遗只是保险些。”袁家子孙都快死光了,但是犄角旮旯里的旁系说不定还有根。
她说:“不急的,你不是还在吗?”
袁朹淡淡地笑:“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袁樱陡然上前几步,抓起散落桌面的文件,失控地统统撕碎,她拒绝道:“我现在还不想要。”
袁朹神色平静地挥了挥手:“那就改天吧。”
律师们都退了出去。
袁樱的心,乱成一团,在这个时候立遗嘱,到底在暗示什幺?她既气愤又慌乱。
隔天男友来接她出去约会,她下楼时,袁朹正跟他相谈甚欢。
她理了理头发,把男友拉起来:“走吧。”
人走了,客厅安静下来,陈卫进来时他才漠然开口:“我是不是该赌一赌?”
管家已经六十了,他无力地劝说:“小姐不会离开的。”
袁朹漆黑的眼睛变得深不见底:“不够。”
陈卫有点想哭。
袁家家主出车祸生死未卜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傕市,连附近的省市都在播报消息。
袁樱没能扑倒在病床边哭个彻底,她哭晕在手术室门口。
陈卫仿佛又老了十岁。
春花景明时,袁樱被惊醒,那种背后再也无人可以依靠的空落感可怕地令人心悸。
她找到袁朹的病房,默默看了他紧闭的双眼好久。
想起他从前诱惑着让她喊他爸爸,她桀骜地拒绝,他妥协后蹲下和她平视:“那叫‘父亲’。”
五岁的她撅着嘴矜持地点头。
想起每年他陪着自己过过的生日,带她去山里祭奠亲人,先祭奠她的亲人然后才去袁家祠堂。
想起他们一起在湖边钓鱼,他坐着,她蹲着,每次她都望眼欲穿地想从他杆上看到一条混蹦乱跳的鱼,却总是失望。
外婆去世时,她想父亲是唯一的亲人了,她要保护好他,不能跟他分开。
他们越界了,她却又选择逃避。
她将霍然带回家的那天,他面上笑着,但其实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他耐心地等,仿佛在等她玩闹够了再回去,她却以为他已经放下了。
她在他床前坐下,哽咽起来:“我错了...”她眼睛好肿,抽噎着不能自己,趴在床前,“我错了...父亲...”
呼吸机运转着传来微弱的噪音,心电监护仪“滴...滴...”地响...
袁朹沉睡着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但也许这个画面早就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