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堂的正堂,老夫人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皮笑肉不笑。
“南枝给祖母请安。”施南枝屈膝施礼。
“说起来也可笑,老身可担不起自家孙女的礼哟。”方氏阴阳怪气进行嘲讽。
“说的也是,祖母还是好好珍惜南枝现在给你行礼,哪天南枝想通了,凭着如意金牌,还真不用给老夫人行礼呢,真是罪过了。”施南枝也不惯着,把老夫人的话硬是接了下来。
“你....你...”从未有人这样落她的面子,老夫人一时间被气着了。
“姐姐,你这话若是被皇上听见,不分尊卑,只怕不妥。”施嫣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给施南枝挖坑的机会。
“哼,二姐姐,你这话就错了,大姐姐也许在皇亲国戚面前一直装作小白兔,让王爷,皇子们心存怜爱,又或者用什幺见不得人的法子,俘获了他们,你是学不来的。”施芷柔捂着嘴一脸反感看着施南枝。
“南枝,你的礼节都学到哪儿了?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谭氏当然要乘机帮衬着老夫人说上两句。
“妹妹们说得不错,皇上和长公主就是喜欢我这样,你们若是有这样的能耐,说不准也能试试看。姨娘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说这话,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又似乎没有。我是将军府的嫡女施南枝,你是什幺?你不过是我爹的妾室。别人家的妾室,如果不敬主母、嫡出,是会被发卖的。可见我母亲平日里还是太过宽容了,才给了谭姨娘勇气,直呼本小姐的名讳。”施南枝睥睨凛然的双眼,娇红的嘴唇似乎说着很平常的话语,但是听见的人,无一不是脸色都白了。
话一出口,福宁堂众人都不敢想这个往日逆来顺受的大小姐居然会说出这样骇人的言语。这番话虽然难听,道理确也没错,众人没有反驳的理由。
施南枝看着没有开口的众人,接着数落道:
“第一,我没有不尊长辈,皇上赐予我如意金牌,我本可以不用向施家任何人行礼,但我对长辈该有的礼数一样没少。
第二,我是将军府大小姐,我的身份不是个个都能高攀,我代表的是整个将军府的脸面,如果传出去,我施家嫡女与庶女,又或是远亲都交好,其他人会怎幺看?皇上曾说施家家风好,我不跟你们保持距离,难道要打脸皇上吗?
第三,以往府中的姨娘和弟妹对我不敬,不是你们没错,而是我不计较,但是我的不计较却成了你们眼中的没有地位和位份。所以从今往后,每日一早该去给我娘,也就是将军府大夫人请安的,一天也不能少。
最后,对我有加害之心的人,我劝你们还是放聪明点,悬崖勒马为好。不然,我会让你们自讨苦吃,比我痛苦千万倍。”
施南枝一番话下来,听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祖母,夜色已深,还是早些歇息吧,南枝退下了。”行礼后,施南枝转身就走。
在场的众人都被施南枝最后一句话震慑到了,老夫人留下了谭氏,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你说那臭丫头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她是不是在敲打我们?”方氏的手颤抖着拄着手杖。
“不会的老夫人,今晚我就让春英行动。”谭氏额上也是出了细细一层薄汗。
回到南苑的施南枝此时站在梨花木八仙桌旁,让其他人退了出去,身边只留下了半夏和木兰。
“木兰,把秋月和秋香叫来。不要让人瞧见她们。”
“是,小姐。”
不多时,四个小丫头便站到了施南枝面前。
“你们四人日后要好好相处。这个院子里除了你们,其他人都不可信。木兰和秋香守夜。半夏和秋月回去留意着春英,你们俩趁她不注意,动手让她自食其果。”施南枝说罢就让四人退下了。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施南枝正在喝着南瓜小米粥,听着半夏在一旁叽叽喳喳。
“小姐,您没见到秋月的轻功,真的太厉害了,估计春英怎幺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小姐的预料之内,小姐,您真的太神了。”半夏挽着秋月的手臂,绘声绘色的讲述着。
“小姐,有一群人正在往这边过来。”秋香正色道。
“呵,可惜了,连早膳都来不及好好享用呢。”施南枝看着眼前的绵密的南瓜小米粥。
“施南枝,有人举报说你的婢女与人私相授受,淫秽后宅。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人真是来势汹汹,人还没走进南苑,施芷柔那把大嗓门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走吧,对方都送上门来了。”施南枝大步迈出房门,来到众人聚集的庭院。
来人为首的竟是老夫人方氏,左右两边分别是谭姨娘和二房夫人顾氏。施嫣然和施芷柔分别站在满脸担忧的谭姨娘和一脸茫然的二房夫人顾氏身后,再后面便是一众奴婢,婆子。
“来得人可不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了昨夜的事情来报复我呢。这场戏看来准备的很充分啊。秋香,准备一张椅子,我倒要看看是怎幺回事。”施南枝的言语中透漏出一种既有威仪又充满气场的味道,这是身居高位者独有的表现。
方氏见施南枝还算懂事,给她拿了椅子,表情不禁缓了三分,下一刻看见施南枝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谭氏见施南枝一脸淡定自如的样子,心中有了些丝动摇,瞥见春英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放下心来。
“是谁举报我的婢女行为举止不当?出来细细说明。”施南枝用杯盖轻柔地拨弄着杯中的桂花干。
“小的是厨房采买牛嬷嬷的儿子牛二,前些日子与大小姐身旁的侍女木兰好上了,但是随着小姐的地位水涨船高之后,木兰便想着到时候可以做小姐夫君的侍妾,便一脚踢开小的,小的是真心喜欢木兰,这才拉下脸来,求谭姨娘做主,成全小人。”牛二长得也算白净斯文,但是眼睛肆无忌惮打量着木兰,透露着贪婪与淫欲。
作为将军府的家生奴才,牛嬷嬷被负心汉抛弃后,独自抚养牛二,原也是吃喝不愁,奈何牛二染上赌瘾,把家里败得家徒四壁。自己一把年纪了,本以为这辈子都没钱娶上媳妇,殊不知谭姨娘找上自己,承诺事成后不但可以帮他还赌债,还能把木兰带回家。
木兰是何人啊?那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侍女,样貌性情那是顶顶的,为人沉稳,但是性格清冷,让人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蹂躏她,征服她。
“木兰,你行为不端,不知廉耻与人私通,还妄想爬上贵人的床!谁给了你这幺大的胆子?每一条罪行都是大不敬,这样的人,打死都不为过。你还不跪下认罪?”谭氏上来就数落,擡手就要给木兰扇耳光。
施南枝伸手握住谭氏的手腕,谭氏发现自己的手无法动弹。
“姨娘好大的威风,可惜有主母的架势没主母的才智与见识。就单凭奴才的一番话就坐实了木兰的罪行,还说打死都不为过。你这幺信得过这位家生奴,跟他很熟?说句不好听的,捉贼要赃,捉奸要双。想要定罪,拿出证据。你们这幺自信以为能给别人定罪,是因为你们愚蠢,还觉得别人跟你们一样蠢。”施南枝用力甩开谭姨娘的手,力量猛得使谭姨娘摔倒在地上,施南枝看着地上的姨娘,一脸厌恶地用手帕仔细的擦着手,仿佛碰了十分恶心肮脏的东西,眼睛看了一眼方氏,也不经意撇了一眼春英。
原以为施南枝会让苏氏前来,这样谭姨娘就能把她们母女俩都拉下水,就算定不了罪,也能按个教管不当的罪名。但施南枝现在直接跳过苏氏,要她拿出证据。谭姨娘的目光淬了毒般紧盯着施南枝。明眼人都可以看见,施南枝不管言行还是举止,无不在侮辱着谭姨娘,施嫣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娘亲上不得台面。
谭姨娘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在翻腾,怒极反笑道,“牛二,你把证据呈给大小姐,让有心之人无从抵赖,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