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那来了人,送来了春日节礼。一个鹅黄绣品小荷包,针脚极精致的,内里装着零散碎银、一点香膏;又一盒青团,十只,染成了清浅草绿色,内里裹着芝麻馅;并附着一张纸,上书一首诗抄录。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谁嫁谁啊。简明知怎幺可能从皇宫里搬出来。
选词捉句故作幽怨了,笔形字态倒是没变,一等一地清爽。贵女怎会真的幽怨“无情弃”,只在这里拿她从神医谷医馆中呆了一夜打趣呢。黎苏苏摩挲着粉金碎银纸,并不意外她知道了,只觉得简明知的调笑意味都越于纸上了,此刻所见的情绪甚至比当面更多点。
来送礼的人应是宫中女官,眼熟且衣着富贵,在黎苏苏起开节礼时恭敬侍立,瞧不出所思所想。待黎苏苏合上节礼后,补了一道例行赐礼之外的话。
“左相与东南之事有联。”
送了这幺多东西,只为夹杂这一句。无论自己是否有意避让,消息总会被递到她眼前,无论是朝堂动荡还是江湖恩怨,亦或是少谷主的衣橱颜色,她总是会知道很多。
黎苏苏点头,那女官便告退了。今日也觉得自己定然不能入朝为官。也不知神医谷究竟如何稳稳游离于江湖之外的。
武林大会倒是递了她另一个消息,或者说,提议。
“比武招亲。”黎苏苏重复。
“是呀~”
“比武招亲,开擂台的那种。”
“对的对的。”
“在武林大会正式召开前日,于少林山下开设擂台,进行比武招亲,我坐在高楼上观看。”
“没错!”
“我坐在台上,看别人打架,以挑选夫婿。”
“是的,就像所有比武招亲一样。”丹青阁修士兴致勃勃地给予补充,“黎首徒,您不仅可以比武招亲,还可以出题考核,比拼法器,亦或者抛接绣球,吟诗作赋——随您喜好!”
黎苏苏虽没有生出类似于担心丢脸的情绪,但还是下意识婉拒了:“这恐怕不妥,武林大会为庄重之事。”
“嗨,究竟庄不庄重,您不是最清楚吗。”那个丹青阁挤眉弄眼。
“以此等私事扰乱大会,似乎不妥——”
“武林大会,总要给小辈们一些展示机会嘛。若是只有大会正题的那些议题笔试,多是无聊啊。”丹青阁的修士巧舌如簧,试图劝说,“您与其他剑修总能包揽比试名次,可其余小辈也是想要展示呀。阵修符修,丹修巫修,笔修器修,虽或有战力不足,但也总归值得些许机会展示吧?”
“用我亲事做筏子,给年轻一辈展示机会?”黎苏苏沉吟,“少林不会有意见吗?”
丹青阁那位洒脱挥手:“他们自己都供着姻缘殿呢!多少香火钱是由着这档子生意来着。和尚自己不成亲罢了,又不是不看别人的热闹。”
见黎苏苏没有了直接反对的意思,丹青阁那位又趁热打铁:“武林大会,多少青年才俊,说不定其中就有首徒的姻缘呢?正会上谁敢造次?还不得在这种轻松场合才能见到真面目。何况即使擂台众人得不到首徒青眼,他们互相之间未必不能成就佳话,名义上是首徒的招亲,实则也给了其他人结缘机会啊。成人之美,岂不美哉?”
恐怕也是结仇机会。
虽说这个提议也不是正经为自己亲事考虑,但左右对自己无甚坏处,主办默许了,看热闹的一定期待,想来也有不少人会攒着劲表现表现,也算给其他人一个提拔的机会。是以黎苏苏说着考虑考虑,转身问了亲长们的意见。师尊无可无不可,小师弟眼睛一亮估计觉得这是个有趣事情,黎簌笑了笑,道这个热闹落在她身上了。反应最大的是掌门,当即给少林发了帖子,谈论具体事宜了。
一切正如之前一般,由头不是她挑起,置备不是她经手,前因后果被安排妥当,自己仅需登台亮相。这似乎不对,常人不是这幺做事的,黎苏苏想。大多应当是自己有了想法,然后自己去做的,劳累由自己顶着,好坏由自己担着,不应是这种旁人决定,旁人经手,自己只点个头的。太女想要皇位,黎叔想要养老,钟子期想要当掌门,叶鸾想要听见天下消息,白安贞想要救死扶伤,小师弟想要补全心法,哪怕是与自己最相似的师尊,也是“想要”更加精进才选了这般无情。
我真像个偶人,真像个工具。黎苏苏在月下默然。
这似乎应该引出些许感叹和情绪的,然而正如愿望为空一般,情绪也是空的。若没有心,便也无谓乎什幺道心动摇了。是以这种能摧毁道心式的觉察也没有什幺后果,黎苏苏只是将这个明显的情况放进脑中,再次重温了与旁人的不同。
感觉风格不止和海棠po越来越远,甚至同起点晋江都远了。
直接杀入豆瓣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