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在林维康公司的道路比自己想象得要轻松很多。
或许是她做得确实很好,也或许是林衍自己的公司逐渐发展起来,林维康不再对她过度防备,但依旧没有让她接触到暗面。
她沉下心,在一整年的时间里尽心尽力,不管是工作还是应酬,她都全心全意投入角色。
林维康越来越放心她,甚至让她独自处理一部分业务,也放心让她去见客户。
直到今天,林维康把她叫进办公室。
她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林维康桌上有一份合同。
他推给她桌上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林榆低头看,写着林维康转让给她5%的股份。
她惊喜地擡头,林维康往后躺,眉开眼笑地说,“本来想等出嫁再给你,但我们小榆的表现太好了,奖励提前。”
“谢谢爸爸!”林榆作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等下个月董事会,让你也成为公司的董事。”林维康拍拍她的手。
林榆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靠过去倚在林维康身边。
“我的小棉袄。”林维康搂住她的腰。
林榆视线扫过他额头渐深的擡头纹,以及再多保养也变得枯黄的皮肤。
她的父亲确实是老了。
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如此明显。
就仿佛她只要拿起锤子敲一下,就能让他像砸碎的陶瓷一样,碎成一粒一粒尖锐的渣。
夜晚,林维康、林榆、林衍三人久违地一起在家吃饭。
郑姨喊着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林榆看她忙前忙后,叫她坐下来一起吃。
郑姨立即后退,讲了半天主人家不能让佣人上桌的道理。
“郑姐,最近体检说我血脂高,你之后做饭做得清淡点。”林维康随口一吩咐。
“哎,好嘞。”郑姨十分细微地看了一眼林榆,不吭一声地离开厨房。
刚才还忙碌的餐厅现在顿时安静下来,佣人离开得悄无声息。
林维康在饭桌上骄傲地宣布下个月林榆加入董事会的消息。
林衍跟她对视一眼,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恭喜。”他只说了两个字。
“谢谢。”她的语气也冷冷清清。
林维康看两人气氛降到冰点,他舒展眉毛,招呼二人吃菜。
林榆夹了一筷子腐竹蒸鸡给林维康,像是随意地说,“多谢爸爸的栽培。”
“父女之间哪有说谢的。”林维康举杯跟她碰了一下。
另一边,林衍也举了酒杯,没有多说什幺,跟林维康碰了一下杯。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夜变得尤其长。
日子也很长,林榆在微末处,观察家里的运转。每晚的汤依旧不停,只是从鸡汤换作鸽子汤;肉饼汤换作排骨汤。
她选了一个工作日的早晨,在郑姨指挥花园里的园丁剪下花材的同时,她走过去在郑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郑姨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她没接林榆的话,只是继续指挥园丁们,“好好剪!别剪坏了!”
林榆离开家,没有急着上班,让司机去到楚也的私人诊所。
诊所本质上是林家所有,林榆来诊所,没有人会拦她。
她走到楚也的诊室门口,不等她敲门,她先听到房间内部传出来声音。
“我给楚明花多少钱了,他现在呢?”
听上去里面人很生气。
“上次你们就说是最后一次,上上次也说是最后一次,他现在多大了,上过一天班吗?整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天天只会伸手问你们要钱!”
林榆听见房间里发出巨大的“咚”声。
“我买房了吗,就要给他买房?我哪有那幺多钱,你要跳楼去跳好了!”
在此刻楚也终于注意到门外的身影,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进来。”
林榆走进诊室,更浓重的消毒水味在她鼻腔回转。
“楚医生你好,我想拿一份我父亲的体检报告。”林榆半点没提刚才听到的内容。
楚也好像也没心思寒暄,她从身后的抽屉里抽出一沓文件,数了几页,把一个用长尾夹夹住的文件给她。
林榆不急着走,她翻了两页,没有细看,手指敲击桌面,像是随口一说,“楚医生最近需要钱吗?”
楚也心知她听到电话内容,没有刻意遮掩,只是冷淡地说,“嗯。”
“我最近的零花钱用不完,楚医生可以拿去用。”林榆反倒是笑了,“你想给谁,或者留给自己,我都不会管你。”
楚也擡头,目光盯紧了她。
“我要为你做什幺?”
“什幺也不用做。”
楚也的目光变得有些迷惑,林榆把文件放进随身的挎包里,她放轻了声音,“不会有人知道我拿到了这个。”
楚也一声不吭,低下头整理文件表示默许。她从抽屉翻出几张文件,把这几张文件用长尾夹夹上,整合进之前的文件堆里。
林榆用余光扫视,她的眼角轻扬,“谢谢楚医生了。”
她回到车上,念出一串地址。
是秦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