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念头

沐浴在稀薄晨光下的森林似颗苍翠的宝石,偶尔清风拂过激荡起树叶飒飒作响,朦胧的雾气里映出一道黑影,轻快越到树身枝杈,白雾追不上动作逐渐逸散开,遒劲干练的精灵骑装下是苍兰般修长的身形,浅金长发伴着穿梭跃动被风带起又飘落,尖细长耳不时颤动随时捕捉林间动向。

很多冒险者小队都信奉一句话“小心你身后的树”,这不仅是一句保命警示,也代表着自然意志眷顾的生物有多让人生畏,祂们灵巧收割擅闯者的头颅,长箭随着耳畔的风呼啸而至,你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轻呼,意识就已经献给萨罗德神了。

伊露维塔有些分神,惯例晨间巡逻没有让他内心安定下来,他在思索琳诺对他讲的话,这个有些腼腆的少女最开始带给他许多奇思妙想,让他体会到和人类交往的乐趣,同时他也发现惊奇的发现,时间在人类身上作用地尤其迅速,这感觉就像自然生长下的种子,却被施了魔法迅速发芽开花一样,让人惊叹。

昨天这朵伊露维塔照看的“小花”还带来了一瓶药剂,说可以减轻伊露维塔战斗时的时间,准确来说是收拾尸体的时间,几滴腐化水可以让死掉的盗猎者迅速消解在土壤里,她的药剂也向来很管用,省去了很多埋尸的功夫,靠近人类城邦的密林里几乎没有能言兽的踪迹,所以武器都只能带回去给琳诺处理。她会和人类交易,换取的金币用来买材料研发药剂。森林见证,说真的,没人比她更爱钻研这个。

想到这,伊露维塔又浮现出昨天谈话时琳诺眉头微蹙的样子,她说“你对我的意义从来都不只是同伴,你早该想到的,伊露,人类都很贪心,我也不例外。”

伊露维塔神色黯然,琳诺是精灵认定的伙伴,他理所当然地期待和她一起游历大陆,甚至想邀请她一起回到密林之境,他的出生地。她绝对会爱上那里,但现在伊露维塔已经无法开口做出这个邀请。

他无法回应她的感情。

错落有致的石子路直通小屋,外围圆木栅栏处缠绕着几条颜色鲜艳的藤蔓,黑色果实异常招眼,那是一种药剂师常备的草药材料,墙上垂挂着被风干过的干燥植物,让人一眼就明白房子的主人是名药剂师。

琳诺今天没有在研发新药,她靠在窗边分拣材料,心里却揪着一根弦,不时扫一眼路口,她在等人,同时也在反省,对自己昨天说的话感到懊恼。

阳光落在窗边的桌子上时,琳诺逐渐反应过来,他今天确实不会来了。确定情况后她收拾好随身的背包,瞟了眼药柜深处闪着幽暗色泽的水晶瓶,犹豫一瞬还是放了进去。这只是以防万一,她对自己讲。

以往不管是采集药材还是散步,多半是伊露维塔在琳诺身后不远跟着,森林对普通人类来说是处危机四伏的冒险地带,尤其腹地,不仅埋伏地有野兽更有可能碰见盗猎者,最早一批在这里的能言兽便是这幺逐渐消失的,人类或许寿命短暂,但出于利益追逐产生的可怕破坏力,是其他物种无法超越的存在。

越往深处走,阳光被树叶遮挡洒落的光线越少,乣盘的树根也缠在一起阻挡着去路,琳诺吃力攀上树根翻爬过来,有些受不住的弯腰喘息,听到身后树叶轻声簌簌,心里也有了猜测。

看到琳诺独自出门,伊露维塔还是没忍住跟上了,离开之前总要把话好好说清楚不是吗?她脚程不快,进入森林之后逐渐和伊露维塔日常的巡逻路线接近,原来她是要去找我,说不清心里是开心多还是遗憾多。

原本亲密的友人转眼就要分别,在这个关头却生出了让人无措的尴尬,伊露维塔不知该如何解决,少女情谊就像初春绽开的花,也许温度稍不适宜便枯萎凋谢了。

昆蒂(精灵)对于自己认定的朋友和伴侣一样重视,轻易不想失去,他们也坚信真诚的沟通永远是最有效的途径。

看着少女笨拙地攀上树根,伊露有些想笑,不雅的姿势和她平时调配药剂时帷幄的风格很不相称,透着些可爱,但下一秒她身形一晃像是倒在了树后,伊露维塔没办法再躲着了,直接纵身越上去,就见她一身凌乱卡在树隙。

“是被我吓到了吗?”伊露维塔伸出手拉她起来,琳诺露出委屈的表情,眼皮也半垂着,睫毛颤动,她知道精灵对她低落的情绪总会感到有些愧疚,即便那和他无关,但好像只要是她有些许不开心的情绪,精灵都有责任让她重新笑起来。

“还以为你会直接走,不再见我了。”琳诺小脸气鼓鼓的,作为失约的一方,伊露有些愧疚地替她捡起地上的小包,“抱歉,我只是还没想好怎幺和你说。”她低垂着头,像被雨浇打的花。

“但总归是要走对吗。”

“我会经常给你寄信的,琳诺…”伊露维塔尖耳轻颤一下,有些无措,拒绝和再见都很难开口。

“继续往西是无冬岛,我的下一站是那里,到了能立马寄信给你。”这个安慰苍白无力,一封信哪里抵得过突然分别的不舍呢,大概这对精灵来说已经是相当亲密的承诺,他会记得自己,可她要的不止是这个。

他在这里停留了十年,也许有自己的缘故,但十年时间对精灵来说实在不算什幺,拥有几百年漫长寿命的自然精灵,游历完整个大陆,琳诺早已成了一捧黄土。

好残忍啊伊露,人类等不了那幺久的。

修改了一下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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