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修)

翌日,孟清夭醒来时已过辰时,她从榻上起身,身子也不似昨日一般沉重,只是昨夜的惊心动魄依旧让她记忆犹新,以及她和楚瞻夷的种种。

念及此,孟清夭白皙如玉的脸上闪过一抹艳色。但是马上似是想到了什幺,嘴角的笑意变成了一丝苦笑。

刚进门的凝香看见孟清夭已经醒来,喜不自胜,赶紧将手中的药放下,快步来到她的面前,

“世子妃您可算是醒来了!”说话之间,凝香眼眶微红。

孟清夭见她如此,只觉得心中淌过一丝暖意。从前在孟家,她的身边也有一个从小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栽吟,后来被她的庶母诬陷偷盗又被卖出了孟府,她曾偷偷打听过,却都无果。

凝香是她嫁来楚家,王氏安排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与栽吟一样小她半岁,今年也才十六的年纪。

孟清夭笑着用手帕帮眼前这个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拭去眼角的泪花,说道:

“凝香,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这边王氏一听到孟清夭已醒,便也急忙前去探望于她。两人聊了许久,临走前,王氏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孟清夭也一一应下。

入夜,书房内。楚瞻夷看着手中的羽箭若有所思。

“殿下,今日属下已经去探查过了,那几名刺客的身份是城外附近的山匪,与世子妃以及孟家也无仇怨,像这种山匪向来只认钱财,所以属下猜测应该是幕后有人用钱收买了他们。”阿列说完便看向了楚瞻夷,等待着他的指示。

“阿列,你可知军中所用的箭羽是哪种翎羽所制?”楚瞻夷依旧把玩着那只箭,漫不经心的问道。

阿列闻言便如实回答:“军中的箭用的应该是以大雁和鹅的翎羽居多,大雁与鹅的翎羽易得,韧性又足够。”

说完,阿列便看向楚瞻夷手中的那只箭的箭羽,震惊道:

“世子,这…”

“不仅仅是这只箭,昨晚所有射来的箭的箭羽都用的是鹰的翎羽。”楚瞻夷面无表情,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冷意。

阿列自然知道,京城中,能如此大规模用上鹰羽箭的,只有几位亲王的府兵,再就是皇城中的禁卫军。

“此事复杂,父亲还远在塞北,你先不要与母亲说。”楚瞻夷放下箭,叮嘱他道。

“是,那属下先告退了”

…………

秋意渐浓,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御花园的墨菊开了,皇后娘娘邀了众王公贵族及家眷前去共赏。王氏由于身子不爽便说让孟清夭与楚瞻夷一同前去。

一大早,楚府外面就已经备好了马车,只等进宫了。

府内,铜镜前,女子望着镜中的自己,呆呆的出神,她想她大约与母亲很是相似,她的庶母也因此恨她入骨。

镜中的女子,目若秋水,黛眉樱唇,一袭月白色软烟纱罗裙包裹着少女发育成熟的胴体,曲线玲珑,身姿袅娜,更衬得她肤若凝脂,似玉生香。

“太美了!…好美!”身后传来小丫鬟们惊艳的声音,孟清夭被夸得有些不自然,轻笑又有些无奈道: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刚出门,便看到院中的月桂树下的立了一清隽颀长的男子,待看清面容后,身后的丫鬟纷纷弯腰行礼,

“给世子请安!”

孟清夭没想到他会来,一时间有些怔住了,回过神后也赶忙低头行了一礼。

“都起来吧。”稍冷的声音,丫鬟们也见怪不怪了,然后都识相回避了。

孟清夭却不敢看他,她能感觉到楚瞻夷在慢慢向她走来,袖中的双手有些不安的绞在一起。

“走吧”熟悉的声音,这几日一直在她梦中萦回的声音。

孟清夭擡头,他们隔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苏和香味道。

楚瞻夷没料到她突然擡头看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美得动人心弦,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他很快便藏住。

“我们该走了,时候快到了”

“好。”孟清夭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

孟清夭自然与楚瞻夷同乘。

上了车,孟清夭端坐在楚瞻夷,显得有些拘谨,半晌,楚瞻夷突然发话率先打破沉默,

“…前几日那些刺客很可能是冲你来的,我们和离的事先不提…待到时机成熟…,我再去和母亲说。”

闻言,孟清夭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但很快嘴角的苦涩被笑意代替:

“好。”没有多余的话语,楚瞻夷见她笑意浅浅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便只能讪讪地从旁边拿出了一本《六韬》读了起来。

一时间除了马车颠簸的声响,两人再无话。

见他读得入迷,孟清夭想起在他还处在昏迷时,她曾误入过他的书房,发现她的这位夫君确实不负才名,涉猎极广,除了历代各国的兵书,经史子集也应有尽有,当时她好奇随便翻了几本,发现很多书都被他亲自做了批注。

………………

这是孟清夭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紧张,而楚瞻夷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只低声对她说:

“你跟着我便好。”

来赴宴的大都是王公家的年轻家眷,虽然并不是百花盛放的春天,但是御花园却丝毫没有枯败地方。

逛了一圈后,皇后便回宫去更衣了,让请自便。

待到天渐晚,就有公公来引路去司星台赴宴。

孟清夭一路跟着楚瞻夷,注意到身后女子有些吃力,楚瞻夷有意的放慢了脚步,不料孟清夭跟得紧,直直的撞上他的后背,楚瞻夷转身望她,看她有些吃痛的模样,不禁失笑。

孟清夭见他笑她,双颊微红,一时有些羞恼,但也并未出声。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他们后方亭阁中一位身着堇色金丝衫裙,脸上却戴着面纱的女子眼中。女子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此时眼神中却展露出几丝恨意。

晚宴,皇后由于身子不适并未出现,并且这宴会也是年轻人居多,便没有太多的规矩,众人皆是呼朋引伴,叙旧的叙旧,寒暄的寒暄,好不热闹。

楚瞻夷不管是从哪方面都是京城王公贵族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然是免不了受女子青睐,因此坐在他身边的孟清夭也受了许多白眼。

“是容樾郡主!……她就是容樾郡主”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孟清夭闻声朝着人声沸腾处看去,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男子脸色的变化。

来人身量纤细,衣着华贵,但是脸上却蒙着面纱,人群中不断有人切切私语。只见那女子不断往孟清夭的方向而来,直至来到他们的桌前,但女子却直接略过了她,直直的看向孟清夭身旁的楚瞻夷。

未等女子开口,楚瞻夷起身问道:

“你一向不喜人多的地方,今日怎幺来了?”

女子闻言轻笑道:“瞻夷哥哥回来这幺久了,我怕再不来见你,你就把我…这个妹妹给忘了”女子似怒似嗔。

“……”楚瞻夷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笑笑。

一旁的孟清夭见他们谈笑的样子,自己却像是局外人一般,心中不由得有些苦涩。

容樾见他如此,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那也只是一瞬。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孟清夭。

“想必这位便是瞻夷哥哥的世子妃了,今日一见,确实是闭月羞花之容。”

“郡主谬赞”听她夸赞,孟清夭弯腰行了一礼回谢。

“对了,瞻夷哥哥,刚刚二表哥说要喊你过去喝酒呢,就在前面的藕榭亭”

她口中的二表哥,自然就是当今二皇子殿下,楚瞻夷不能不去,他回头低声嘱咐身边的孟清夭:

“你在这等我。”孟清夭只得点了点头。

随着楚瞻夷的身影远去,孟清夭也都收回了目光,回头便发现这个容樾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个容樾郡主从一开始出现就对她有着些许似有若无的敌意。

楚瞻夷走后,容樾端起一杯酒递到孟清夭的面前。

孟清夭接过,她从不沾酒,只是浅浅的泯了一口,入口辛辣,孟清夭不由得皱了皱眉。

“秋风凉爽,这司星台是整个皇城最适合观星的,世子妃可愿陪我去那边吹吹风。”

孟清夭见她有些醉意,便答应了下来。

司星台的下面是一个小湖泊,两人凭栏而立,今晚月色也很好。

“世子妃可好奇我为何带着面纱。”

不等孟清夭回答,只见面前的女子自顾自的将面纱取下,露出了一道骇人狰狞的伤疤,原本姣好的容貌变得有些可怖。

孟清夭瞳孔微缩,下一秒面前的女子突然邪笑着将手中的面纱塞到她的手中,随着一声尖叫和落水的声音,周围的人群开始涌动,

“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是容樾郡主!快来人啊!”人群中有人不断呼救着。

不远处的藕榭亭中几人也被惊动,楚瞻夷闻声赶到,却见孟清夭一脸惊恐的望向湖中央,地上则是刚刚容樾所戴的面纱。

湖中落水的女子不断的扑腾着,楚瞻夷来不及细问,便径直略过了她,往湖中跳了下去。

楚瞻夷水性也极好,很快便把女子救上了岸,女子紧紧的抱住楚瞻夷,拼命的躲进他的怀中生怕别人看见她的脸,眼角不断涌出泪花,

“瞻夷哥哥,带我走!求你带我走!”

楚瞻夷没有说话,将她横抱而起,径直往偏殿去。

孟清夭望着月下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脚边的面纱,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满是委屈,她喃喃道:“我没有…”

夜深,宴上众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孟清夭也没有等到他回来,她又想起他初醒时说的话,他已有心悦之人,想必他心悦之人便是容樾郡主…念及此,心中更加酸涩。散席后,她询着记忆在宫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毫无意外的迷路了。

走到一殿外,迎面走来一位小宫娥,孟清夭本想上前去问路,却没想那宫娥先她一步出声:

“世子妃原来你在这!叫奴婢好找,世子让你去太和殿等他,奴婢为您引路。”

孟清夭见那宫娥态度恭敬有礼,没有多想,便随她走了。

而另一边,回到殿内,容樾一直处于害怕全身颤抖的状态,央求着楚瞻夷留下来陪她。楚瞻夷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微微皱眉,本想离开,却被容樾拉住袖子,

“瞻夷哥哥,你要去哪?你不是说过你会照顾容樾一生一世吗?如今为何会娶他人?骗子,都是骗我的对不对!?”面对女子的歇斯底里,楚瞻夷没有不耐。

空荡荡的殿内只有两人,容樾的愤恨和委屈彻底爆发。灯下,容樾脸上那道疤更加触目惊心。

见她如此,楚瞻夷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只得哄她,

“容樾,夜已深,你先睡好不好”

说话间,楚瞻夷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让人目眩,

“瞻夷哥哥,不要怪我,我不能失去你!”

说完,容樾想起身去触碰他,却未想被他撂倒在地,容樾没想到他的意志力竟能强到如此地步。

楚瞻夷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毒,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女子,

“容樾,你…”声音也不复往日柔和,

楚瞻夷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却没有再看她,这药太过烈,他赶忙封住了自己的几个穴道,快步离去。只留容樾有些颓然的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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