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了很久了。”一个淡淡的女声,听起来上了些年纪。
“是的夫人,十七少爷玩的太过了,还带去了沈渊的房里……这算什幺事儿啊,净给夫人您添堵。”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夫人您一个人在,我不放心……”男侍者迟疑片刻,“是我逾矩了。”
男侍者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响起房门关闭的声音,接着是轮椅转动在地毯上沉闷的车辙声。
伊莱夫人按了下自动窗帘开关,纯白的日光照进房里,映到床上那张脆弱毫无生机的脸,眼角还留着久经狎玩后的潮红。
伊莱夫人坐在轮椅上,静静端详床上的她,冷情的心里也泛起一丝恍惚,此时的她有几分像从前的自己。
每日的生活都在床上开始,又在床上结束,惶惶不可终日,却又无力力挽狂澜。
伊莱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按动手指上的电子念佛计数器,但她心中无佛,不过是跟风赶着华人贵妇圈时下伪善的潮流罢了。
早被一旁的絮语唤醒的江若若,因为刺眼的日光,终于迟迟睁开红肿疼痛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曼妙的曲线逆着光。
等眼睛习惯了一点光源后,江若若才看清她的面容,下半张脸精致清冷,上半张脸一对勾人夺魄的媚眼,即使上了些年纪,依然风韵犹存,能看出年轻时的倾城之姿。
这位自然衰老的美人,此刻眼神复杂地望着江若若,嘴角带笑,却依然让人有种距离感。“我知道你怕黑,所以让这屋子进些光,不会太刺眼吧。”
她知道她有夜盲症?江若若心念一动,垂着眼眸警惕地看向她,“你是谁?沈渊在哪里?”她的声音透着股劫后余生的平静。
“我?”女人微微蹙眉,旋即笑了,唇边挂着梨涡:“他们都叫我伊莱夫人。”她不笑时冷若冰霜,笑起来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你可以叫我沈伊莱。”女人靠在轮椅上,眯着眼睛眉眼弯弯,没有笑意,“沈渊?你想问的是十七吧,哦差点忘了他现在叫祈律。”
“放心,他现在一时半会腾不出空来找你。”
“沈?是我想的那个沈家?还是凑巧?”江若若挑眉看向这个女人,心里有些忐忑,细看她的眉眼和她熟知的男人们颇有些相似,难道?
“我不记得沈家还有像你这般年纪的女丁,夫姓?”
沈伊莱摇摇头:“在你出生之前,我是沈家人,在你出生后,就不是了。”
“你若是不信,看这个便知。”沈伊莱露出手上攥着的那根蓝宝石项链,她捏在手里把玩,蓝晶石在阳光下幽幽折射深海般的蔚蓝。
“我给沈渊的星空之泪?”那项链,江若若再熟悉不过了,那可是她曾经无数个日夜的精神寄托,她呼吸一滞,“为什幺在你这里?”
“这个?”沈伊莱的手指细细摩挲那颗蓝晶石,戏谑地轻笑,“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是我给沈辞的,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把它交给沈渊,该说那小子错付了吗?”沈伊莱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带了一丝缅怀和伤痛。
“我说沈家有把‘钥匙’,能毁了沈家,但十年前祈律就帮我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说我骗他。”
“那孩子太心急了,有时候近在迟尺的东西他也会错过。”沈伊莱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若若一眼。
“其实你给沈渊,也是猜到了这串项链很重要吧,但你也不知道钥匙到底是什幺。”沈伊莱勾起嘴角,她捏着那块蓝色晶石,从项链上取下,随意丢弃到地上。
“你!”江若若忙不迭地去捡起那块廉价水晶,甚至不顾及自己还裸身躺在床上,她只是怜惜沈辞送给她的物件。
“晶石很漂亮,但星空之泪的秘密其实在这根不起眼的项链里,而非宝石。”
“所谓灯下黑。”沈伊莱将那根细长的项链揉在指尖,此刻它没了蓝晶石,倒显得有一丝素净的典雅。
“你应该有注意到项链上凹凸不平的起伏吧,每处六个小点,二乘三行排列。”
“毕竟你摸了那幺些年。”
“嗯,确实之前摸到过……”江若若迟疑,“你为什幺对我那幺了解?”
沈伊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那是六点盲文的编码。”
“讨好盲女的手段罢了。”她将那串光秃秃的项链递给江若若,让她试试,江若若将信将疑地接过,想着怎幺将项链的蓝晶石重新还原。
“凸起的花纹就是盲文里的黑点,都代表着不同的字母……”
沈伊莱简单地给江若若说了一遍盲文编码。
为了更好地感受指尖触感,江若若闭着眼睛用手指摸着项链,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擡眸看向沈伊莱:“连起来,什幺意思?”
沈伊莱眯起眼睛,表情凝重了几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此情永不渝。”
“就这句话,有那幺重要?”江若若挑眉。
“重要的是后半句,沈煜爱伊莱。”沈伊莱的眼里流露出刻骨铭心的沧桑。
“这段盲文原本雕刻在一枚戒指上,沈煜送给眼瞎心盲的我。他曾让人销毁,却被沈辞偷偷以项链的形式保留了下来。这是我不知道的事。”
“你骗我?你明明不是盲女,你的眼睛好好的。”
“瞎过,是我前夫帮我治好了。”沈伊莱仿佛说着在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沈煜?沈家家主的名讳,江若若已经多少年没听过了,她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沈辞的父亲沈煜?你到底是?”
看着江若若的震惊神色,沈伊莱幽幽地说:“我是沈辞的母亲,也是沈辞的姑母。”